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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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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气氛,灰妹真心觉得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出格点,她怕自己就没命了。『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

她瞅着那边的董利民,露齿一笑,便是一声,“爸——”

董利民也是个好的,姿态不比她差到哪里去,张开双臂,颇有点要迎她的样子,“鸯鸯,你可总算是来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叫我爸。”他似乎是有些感慨。

灰妹此时自是松开徐技的手,更是把自己的手从许慎那里拉出来,走到董利民的身前,便是朝前一扑,扑向董利民的怀里,董利民更是反手一抱,看着真是像感情挺好的父女。

“爸——”她还真是有几分演戏的天分,叫着董利民,眼里就已经带了点湿意,有种失而复得的心境,“这么多年了,鸯鸯在这里才能光明正大地叫你一声爸,爸,鸯鸯一直很想你……”

说哭就哭,她本来就是做过演员的,虽说是个小演员,但也是没靠过家里,凭着自己的能力得到的角色,这说哭就是哭的本领,都不用学……一下子就上手。

董利民一脸柔和,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却是爽朗地笑出声来,轻轻地放开她,“好了,都是大姑娘家的,哭起来可就是难看了,这么多年,也是我不对,没好好地照顾我,哪里晓得你妈那个没心的,叫你吃苦了。”

吃苦?

灰妹心里掠过一丝不屑,人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是张鸯鸯有这样子自私自利的父母,的确是她的杯具,她为那个已经不存在这世上的张鸯鸯而感到心疼,疼得一抽一抽,若不是她活不下去,她也顶不了这个身子再重生一回。

“哪里是,见到爸,我心里就高兴了,哪怕吃再多的苦,只要有爸疼着我就是了。”她偎着董利民,一副小女儿娇态,眼睛红红的,湿意还很浓,巴巴地瞅着他,孺慕之情极深。

“叔,你看我都把鸯鸯带到你面前,也不谢谢我的,两父女还是进门去吧,这站在大门口,可怎么行?”许慎插话了,笑着说的,他一向是带着笑,说起话来总是让人觉得很亲切。

董利民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大笑道,“也是,鸯鸯,跟着爸进去,我们父女俩得好好的说说话,许慎,徐技都来吧,甭站在外头,显得多见外。”

徐技一直是注意着灰妹,面色冷沉,便是许慎故意到他的面前笑脸子迎过去,他也是不管不顾,眼里只注意着灰妹。

许慎可不乐意的,已经落在他手里的人儿,怎么能叫别人给看着,就是多看一眼那也是不成的,当然,他没想那人儿早已经是别人家的妻子,就是这样子的人,只准自己惦记着跟个苍蝇一样盯过去,就不许别人也这样。

“你看什么呢,别太过呀,徐技,要说我们现在是坐同一艘船上头的,跑了不你也离不了我,你这样子盯着我的女人大瞧,真叫我不太痛快。”话是许慎说的,他说得还是挺光明正大的,觉得自己说得都是理儿。

其实吧,跟这种人是有理也是说不清的,灰妹到是听见了这番话,恨不得自己没听见,也是恨自己怎么就留在香格里拉了,害得徐技为她的安全而与他们同流合污,她那是肠子都是悔青了,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以让她吃。

“许慎,你别说什么鬼话。”她怒了,仗着身边有着董利民,人家刚才还父女情深的,她自然是借坡而上,两手抓着他手臂,紧紧地抓住,撒娇般地说道,“爸,你看许慎在浑说,我都是结婚的人了,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说的她跟徐技有什么似的,更别提他说话的熟稔,与他更是不一般,事儿是那样子,她就是个脸皮薄的,不许人家说来的,说她矫情也好,端着架子做了什么又要立什么的都好,反正她就是不乐意许慎说。

董利民拍拍她的手,那个样子到是一脸的纵容,仿佛灰妹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头的女儿,颇有点有女万事足的模样,“你看看你,真真是小孩子脾气,许慎呀就是个爱开玩笑的,陈法才是我女婿,我记得清楚呢。”

确实是记得清楚,他生了个好女儿,是值得骄傲的事,不止是陈法,还有这两个,真是有本事,也不愧是他的女儿,引着一个一个的叫他还真是觉得以前小看了这个女儿。

陈法才是人家女婿,这话说的,当场的两个男人都是黑了脸,不管是谁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还是誓死不让,还是什么的,人家那才是名正方顺,当的那叫一个正大光明。

徐技不待见许慎,多年的兄弟,有一点不好,那便是知根究底,就是对方一个的小小眼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等于是弱点都没掌握在对方的手里,他到是气的,董利民是个什么东西,能把女儿往自己想拉拢的男人那里送过去,就不是个善茬,更别提什么父女亲情的什么,但凡有一点,也不会这么做了。

哪个正常的父亲会同意往自己女儿的旅行包里放毒品,又有哪个正常的父亲会把女儿当作筹码,得他自己想到的东西。

他坐在一边,沉默是金。

董利民真是想要表现他慈父的一面,带着人参观了他的私人工厂,所谓的私人工厂,就是别墅底下的地下室,建了两层地下室,从别墅外头看,还真是看不出来别墅里头是个什么样子。

走进去,那里头到真是像电影《门徒》里演的一样,人到是比电影里多,分工各自是精细,至少董利民不亲自动手,这里头的人也都算是他的心腹。

董利民带着他们进去,不止是灰妹,还有此时已经紧密地联系起来的许慎还有徐技,他走在最前面,领着他们“参观”,那得意的样子,仿佛天底下的法都把握在他的手里,“这里头,是我多年的心血结晶,以后,东南亚,哦,不止,整个亚洲的事业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头……”

徐技到是点点头,空气里的味道,叫他下意识地搂住后头的灰妹,更是把自己戴的口罩取下来,再替她戴上一个,以免得这个味道冲了她。

许慎瞪他,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手,现在再解自己的口罩,显得有点作秀,便是瞪着他,“叔,还是出去吧,这里我们也看过了,总归是希望叔能做得好的。”

他说得很诚恳。

灰妹到是想把口罩摘下来还给徐技,在他的坚持下还是没摘,跟着已经打算带他们出去的董利民走,脚下的步子不由得跟着快了一点,“爸,今天就要回去?”

董利民的手臂让她给拽着,冲着她露出慈爱的笑意,“是不是想着我那个女婿了?”颇有点打趣的成分。

这话说的表面上是打趣的话,可他明明是知道身后的两个年轻男人对他的女儿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还是这样说,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

许慎与徐技对看一眼,彼此都能看见彼此眼里的无奈,陈法总归是他们越不过去的障碍,难道他们真要一起障碍给推倒了,再各自使劲儿,把对方逐出去?

反正灰妹不管,不管董利民说什么,她没有反对的一句话,在做董利民眼里的好女儿,可以撒娇可以说些俏皮话,不准干涉他的事,她哪里会看不出来,也乐得这么做,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掉入了泥潭里,若是董利民出事,恐怕,她也会被咬上一口。

回去的时候,分成三路人,她先离开,第二天才是徐技离开,而许慎刚是徐技走了后就坐下一班班机回去,尽量在时间上错开来,不叫人怀疑。

陈法的工作很忙,年关将近,更是忙,还有饭局,一个个地接着,灰妹作为市长夫人也是跟着一起,出席各种各样的晚宴,生活像是回到轨道里。

灰妹会觉得不安,那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不安,明明都叫她藏在心底里,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爆发开来,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董利民的电话总是时不时地打过来,表示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

她做戏也是做全套,人家怎么来,她跟着就怎么回,不能让董利民发现她心里还有别的打算,比如,她回来后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于定国同志。

于定国到是为她担心,叫她先把自己给摘出来,如果摘不出来,那么就由他来处理,定叫女儿别牵扯进去,这不止事关着女儿一个人,更是于陈两家的事。

董利民还是不想叫自己与张鸯鸯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下,最多只是电话,从来不会借着父亲的名义看她,也没有在别人的面前端起父亲的架子,灰妹心里还是有点庆幸。

年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省里有人下来,陈法也得接待着,跟着市委书记一起去的,都是带着妻子去,市委书记看着年纪与陈法差不多,级别与陈法是要高,他的妻子很让灰妹吃惊,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伍卫国,那个小名叫做小七的,前些日子还与——

当然,她不会说,上次冒然然地去人家的花店已经是够冒失的,再说她现在是张鸯鸯,应该算是不认识伍卫国,确实够冒失,把自己是于浅浅的事儿可不能……

“你好,我是伍卫国。”伍卫国伸出手,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不显得过于热络,也不显得过于冷淡,就是那处制式的弧度,眼里没有一点儿熟悉的情,仿佛她与张鸯鸯压根称没见过面。

人家是这么做的,灰妹也不是笨人,也没打算揪着人家的那点子事儿不放,总归是人家私底下的事,她不好乱扯进去,“我是张鸯鸯,你好。”

两个女人的手一握,慢慢地放开,惹来本市两大巨头会心的一笑。

男人们相谈甚欢,女人也是有各自的话题,有孩子的谈孩子,没有孩子的谈生活,谈各自的生活,当然没一个把自己家里的底子给揭出来,就算是心不合,貌还是合的,一举一动总是与自己的男人有关。

只是,谁没料到所谓的省里来人,竟然是于定国,谁都知道他就是下来一次,总会往上走的,哪里知道这事儿早已经是安排好了,下来也不过是虚晃一枪,人家已经是响当当的省纪检委头一把交椅。

男人们也是走过去,那是相迎的姿态。

女人们自是跟着男人走,尤其是灰妹,她也跟着走上去,看着走过来的于定国同志,有些个诧异,至少她还没有听说过,还有跟在于定国身后的可不就是厉声,看来是伤好了,走的样子没有一点儿不一样。

她回头看陈法,见他没有一点儿惊讶的表情,不知道他真是不惊讶,还是表面上不惊讶,总之是她看着陈法冲着自己笑笑,心里头便开始放松下来,“爸,你都不跟我说一声,这不是吓我一跳的吗?”

谁都知道于老爷子认的孙女那是寄在小儿子于定国名下的,这一声“爸”谁也不会怀疑其中的深意,还以为张鸯鸯为人极聪明,把于家的两代人都给笼住了,殊不知,她本来就是于家人,谈不上什么笼络。

于定国到是笑笑,满脸的笑意,任谁都看得出来是纵容,“真是个小丫头,要是能叫你知道,那还算是事儿吗?”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笑了,连带着灰妹都有几分不好意思,手挽着陈法的胳膊,没有放手的意思,一手端着杯子,半分满的酒,到现在仅仅是用嘴唇沾了沾,没有喝到嘴里去。

男人们谈的事很无聊,灰妹是没有兴趣,听着听着耳朵都要长茧,赶紧地找个借口,自己退开去,手里端着酒,嫌杯子碍事,一口子喝尽了,把杯子一放,自己就找到位置坐下来。

一张桌子,大抵是安排着十个人落坐,都是位置排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放着名牌,不会出现坐错位置的窘事。

她的位子自然是与伍卫国一起的,女眷分成另一桌,不然的话,男人那一桌,根本挤不下人,总归是头面人物都得安排在一起。

“你过得好好的,叫徐技做了罪人?”

她的脸无论是喝多少酒都是会红的那种,刚才就喝了半杯,现在已经是老红的脸,双颊还发热,脑袋里有点沉沉的,正发闷着,被一句不太客气的话给打断自己的心情,回头一看,正是厉声,他手里端着艳色的红酒,斜眼睨着她,那里头带着几分叫人看不懂的幽深。派派后花园燕燕。整理

话可真是刺着灰妹了,要说她对徐技没有抱歉,那她就是个冷心冷血的,可她真不是,心里头到是惦记着徐技,想去看看他,也没有真坚定下来,只得是当成没有发生过。

真是架不住别人这么一说,她心里头跟冒火似的,瞪着厉声,想说些什么,嘴唇微颤,真是说不出什么来,也不会乱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普通的日子,她要是出什么乱子,岂不是要给陈法脸上抹黑?

她还是清醒的,所以,她还是笑着回道,“厉声,你真爱开玩笑——”她这叫做提醒,叫他别嘴上没有拉链的,就把话乱说。

他丢得起这人,她可丢不起,虽说她可以说自己与徐技是清清白白,真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发过,也架不住别人往她身上泼,更何况还真的有,徐技要不是为了她,能叫董利民给拉下水,总不能她自己能摘出来,看着徐技倒下吧。

她心里头一紧,挺不是滋味的,要说徐技凭什么在她的眼里高看一眼,他那人,到真是好的,真心说她要求没有感动,那绝对是骗自己的,可是就逄是感动,她还能怎么着,总不能——

她赶紧的打断这个念头,不叫自己流露出一分一毫来,也不想叫人发现自己曾有过这样的心思,站起身来,与厉声面对面。

那个面对面的样子,叫外人看来还以为是厉声在敬酒,完全不当成一回事,到是陈法看见了,他自是往回走,揽住自个儿的妻子,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他发现了没有说出来,只是在等着她自己亲自说,但是,他也不能叫厉声为难她。

“怎么了呢,两个人在这里开玩笑?”他插个话,插得极为自然,刚巧把她的话尾听个正着,“厉声,鸯鸯怀孕了,你是不是得恭喜我一下?”

这个是真的,回来也有月余了,几乎是天天跟陈法在一起,别看他年龄几乎大上她一轮,可体力那还是好的很,大叔爱萝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至少他们在这方面很和谐,床上和谐,床下也和谐,日子过得甜蜜蜜,叫她都能差点儿把心里头的一点儿不安给忘记。

市长夫人有孕了,这都是耳尖的人精,再说陈法也没有避着人说的,声音还挺重,带着几分自豪,谁还没能听见,这一会儿工夫,都是恭喜的声音,淹没着他们夫妻俩。

于定国同志那是更高兴的,即使他早些日子已经知道这个好消息,现在听到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女儿回来了还不止,还有外孙了,能不叫他高兴的吗,那是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方正来得比较晚,他作为是那企业家代表来的,与厉声站在一起,听到别人的恭喜声,脸色还真是难看,让他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极为阴沉,“你说,这真是?”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厉声到是听懂了,抬眼瞅着她,话到是没说。

方正是个有了想法便要做的人,知道她有孕后的结果便是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结果不是他愿意承受,更不能接受,但——

瞬间有了主意。

人家是商人,俗称的奸商,哪里能没有主意的,只是看这个主意能不能让他自己接受再加上能转败为胜就成了,当中的曲折,不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只注意结果,不需要过程。

晚上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陈法的车子居然四个轮子都曝胎了,不止是陈法,连同着当时的好多政要都是遭受同等待遇,一时间,星辰饭店自是要准备善后,毕竟这是在他们酒店的停车场里给弄。

人太多,总是会安排不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为,总之是把客人都给送走了,市委书记夫妻也都给送走,还有的没送走的、离的远的留宿在星辰饭店里,各有各解决的招儿,针对着需求。

“你看,真没有车子,这会调车过来起码得有半小时,要不,你们今儿个晚上也歇在饭店里,大哥明天不是在这里还有个会的吗,在敬业厅里,明早再回去成不?”

方正说得很有诚意,狭长的丹凤眼一点儿没往灰妹身上瞄一眼,这不认识的人还真会当他们是不熟的。

灰妹也是当作没看见,不然还能怎么样,她心里有点虚,怕方正,硬是没看他一眼,偎在陈法的身边,殊不知,她这样的举动更叫方正窝火,真想把人从陈法的臂弯里拉出来。

陈法觉得他说的不错,至少还是有道理的,明天还在这里开团拜会,早上那是市府有会在这里举行,下午就是春节团拜会,还不如留宿在这里,明天再叫司机把鸯鸯送回家去。

他有了决定,灰妹自是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她想的是陈法在,方正也未必能真不顾脸面地闯入她与陈法的房间,于是,放心了,与陈法一起跟着方正走。

夜已经深了。

灰妹去洗澡,洗去一身的疲累之感,几乎是站了一晚,真是有点累,别说她娇气,虽说肚子还没有显,还是会累的。

房里的暖气十足,她披着浴袍就从浴室里走出来,半截子嫩白的胳膊与小腿都露在外头,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出来,却是见着陈法与方正一起坐在外头,气氛似乎还有点紧,叫她有些诧异。

“我困了——”她打了个呵欠,捂住嘴巴,装出极困的样子。

做这个动作那是有深意的,便是催着方正赶紧走,留在这里做什么,就是给人添堵!

她这一个出声,引得两个男人齐齐地看向她,那目光都是落在她的小肚子上,叫她打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上两步,后背就捱着浴室的门口,颇有点不知道怎么动的感觉,“怎、怎么了?”

她问得乱没有底气,差点想躲入浴室里。

陈法到是站起身来,把意图躲起来的人搂住,不让她躲,让她正大光明地面对着方正,“你听听这个人说的话,真是魔怔了。”

她一愣,背靠在陈法的怀里,抬眼瞅向那边还坐在床边的方正,眼里带着疑惑,“你、方正你怎么了?”

一句问,令得方正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或者是说朝他们走过去,这走得还算是正常,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眼也算是正常,脸上那是更正常的,叫灰妹看在眼里,疑惑更深,这男的,今儿个可是怎么了?

可是——

下一秒,到真叫灰妹大开了眼界,眼睛瞪得老大,跟个铜铃似的,瞪着面前跪下的人,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这位跪的还真是不含糊,“叭嗒”一下就跪着了,还抬眼瞅着她,他的眼睛不是常人能比的,狭长的丹凤眼,自是带着一股勾魂的意味儿,叫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当然,这还不止,还得听听他的话,人家的话那是张口就来,没个把门的,直接地就上来了,“鸯鸯,不,是浅浅,你怎么能这样子,跟大哥结婚也就罢,怎么把我的孩子也当成大哥的?”

雷轰,这叫没事躺着也中枪,要说她与方正那关系,至少她有记忆来就是那么一回,就是去当张思洁的助理时,那时被他逼得没法了,后来还真是没有,不是她自己记性不好,是真的没有。

孩子的事,孩子的妈不清楚,那还会有谁比她更清楚的?

于是,她晕了,给方正吓的,他的破主意真是比天雷还重,直接把人轰过去,不是装的,是真晕了,无端端地让方正这一泼,她心是虚的呀,这身子还真是经的人不止一个,现在陈法是不介意,可难保以后不会有疙瘩呀,她一急就晕过去了。

她一晕,两男人更是惊了,尤其是陈法,恨不得给方正一巴掌,饭是能乱吃,话可是能不乱说的,他这么一胡来,把人给吓晕过去了。

他赶紧着把人给横抱起,见着方正那张漂亮的脸蛋一下子刷白好几分,还跪在那里六无主的模样,伸出腿就给他一记,把他给踢翻在地,怒吼道:“还愣在干嘛,还不快去开车,把人送去医院——”

方正给一踢,终是清醒过来,赶紧地爬起来,直接地领着人出去,自己开车,也不劳驾司机,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搭着电梯下停车场,上了车子,冲着市妇幼医院过去。

大晚上的,还挂得急诊。

人家大夫一出来见着的人,哪里会是不认识的,就算是不认识,电视上也至少看过几回,看着那晕过去的也知道就是那个市长夫人,看了看,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晕过去了,缓缓就好的小事。

今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年,反正生孩子的挺多,累得妇幼医院的床位成了稀缺产品,通常是哪个刚出院腾出的床位,就已经有人顶上去了。

知道小妻子没事,陈法算是一颗心稳下来,抱着人往外走,没有打算让人家硬是挤出病床来,没有这样的霸道事,总归是没事就成,不由得瞪向方正,火还大着呢。“你以后还浑说这种话不?”

方正一听,这话不对味,是不是以后不说了,就没有机会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理解的,当然呀,他哪里能这么就乖乖地消停了,厚脸皮地还是去开车,“哥呀,可不能这样子,我真心是孩子的老爸——”

这叫咬定青山不放松,任他风吹与雨打。

但在陈法看来,他就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顽固派,怀里抱着已经缓过来的灰妹,看着她瞪大着眼睛,似要把前头开车的人给吃了一般,不由得拍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不让她太激动。

“是你个头,孩子才一个月半,是你的才有鬼——”灰妹真是破口而出,本来想装着没醒的,方正的话,还真叫她装不下去,气得她是浑身颤抖。

方正可是笑了,可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来的,前头开着车,那是相当淡定的样子,话叫她给说开了,也是没个恼羞成怒什么的,反倒是比她还要老在在,“大哥,你说话吧,怎么我都成,我真是——”

“够了——”打断他话的是灰妹,她的双手紧拽着陈法的领子,指节泛白而不自知,“我们下车吧,我能走——”她这么说,声音很低,近乎迫切地瞅着陈法,觉得难堪极了。

陈法点点头,却是没有下车,反倒是把她给搂得紧了些,不让她动弹,头微低,靠着她的耳际,“不管你是鸯鸯还是浅浅,你是我的妻子,这个是事实,没得改变的事实。”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却是抬起头,对着前头的方正说,“方正,你的心亏不亏?”

方正闻言,把车子往索性往旁边一停,人半转个身,侧对着后头的两个人,端的是一个大大方方的态度,一手还作势捧着左胸口,漂亮的脸庞瞬间露出几许叫人不敢置信的万忧伤来,“心还真是亏的,要说我心里头没有一点儿对大哥的愧疚,就不是爹妈生的——”

他说的还挺重口,到是说的也是实话,初时还真没把他们的事当成一回事,借花献佛是能做得出来的,谁曾想,真是要死磕在一起的一对儿,要好生过日子的,他后悔了,真的,要是没有后悔,他还真能把事情给鬼揭过去,当做没有发生过。

但是——

他舍不得了,真是舍不得,要说她还真没有什么地儿能叫人一下子就看中的,就那么端着看,日久也是能升起情份来,到如今也是怎么着也放不开的。

他混账!

他不是东西!

这些他都晓得,可偏就是跟着魔一般,把自己给陷进去,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是光看着她与陈法站在一起,都是五内俱焚,烧得他都快疯了。

灰妹不淡定,她本就是情绪过于激动,刚才才晕过去的,醒过来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可是一听他的话,哪里还能淡定得下去,试着从陈法的怀里起来,却让陈法给紧紧地抱住,不让她起来。

“放开我——”她咬着牙,说出话,这都是个什么事,跟她有一腿的男人在她丈夫说话,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他们有脸说,她哪里有脸听。

陈法没听她的话,按他的意思,这一放也不知道能出什么事来,总归是她最为重要,不能叫她太激动,瞪着方正,“还不快开车,你想叫她再晕过去一次?”

方正到是听进去了,再多的话,也是不敢再说了,怕刺激到她,脑袋还是有点理智的,想想还是有点不太甘心,目光落在前头,专心地开着车,嘴上还是挤出话来,“大哥,不如我们就这么过吧,人家也不是有吗,都不止两个,还好几个呢。”

还真是有的,要说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那位陈鸳鸳就是的,身边的几个男人哪个不是出众的能叫人闪花眼睛的,也与灰妹关系挺近的,连枫不就是她小表哥的吗,她那个骄傲的小表哥,可就是其中一个。

灰妹当下脸黑得跟炭一个样子,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真是不敢想的事儿,叫他给说出来,还说得个若无其事的模样,叫她心里更是发慌,尤其是陈法凝视着她的目光,那里头幽深一片,叫她看不出个所以然。

陈法笑了,忽然间笑了,方正那性子,他哪里能不知道,这就是个给他个棒,就能把天都捅漏的家伙,笑过后,他到是一下子收起笑意,刚毅的脸本来就是严肃的,再加上收起笑意,更加严肃。

“鸯鸯,你怎么想?”他把问题丢给灰妹,直接地问她。

灰妹还能怎么回答,在丈夫的面前,自然是一切忠实于丈夫的,再把话给扯回来,那种事还真是想也没想过,话说她曾经还劝过小表哥,现在,她真是觉得打自个儿嘴巴儿,打得自己好疼。

“不——”她才开个口,话已经叫方正给打断。

“得,你别说些叫我扫兴的话。”方正说得直白,这种事儿他们男人决定了就是,她没有话语权,“大哥要是真能,我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总归是我自己巴上来的,总得受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得,这个话,他说的还挺委屈。

灰妹气自己的话给打断,又叫他的委屈口气给硬生生地惹到,索性地张嘴咬向陈法的手臂,隔着衣物牙齿也咬不进去,到是她牙发酸,瞪着眼睛,“我们回去,就算是走回去也成,我不想跟他说话。”

她下定了决心。

可有人没下定她一样的决心,还是不准备叫方正停车,低头将薄唇凑到她的唇瓣间,那唇瓣儿微微张着,颇点引诱他的意味,叫他真是忍不住地含住,含在嘴里,又是怕化了,不敢含得太重。

她没有想到会迎来他的薄唇,上头透着一点儿沁凉的触感,熟悉的感觉涌入她的心里,让她四肢百骨一下子就在烈日下融化了一般,整个人都快要舒展开来,就算是心里头那些不安,都瞬间都消逝了般。

她爱这个男人,她这么告诉自己,坚定地这么告诉自己,她爱这个男人,她爱这个叫做陈法的男人,只是——

眼前闪过徐技的脸,叫她迅速地拨到一边去,还有同辆车子里的方正,都叫她不安,还是固执地朝着自己所走的方向往前,不、不想,她不想的——

陈法的吻,透着温存,透着纵容,透着宠溺,密密麻麻的吻,像是要吻入她的心底,烙印在那上头,深深地留在那里,永远也不会磨灭。“把你自己的事先解决了再说,别有什么尾巴给拖着。”

她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勾得紧紧,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离,明明还有一丝理智,都让他的热情给淹没,淹没在里头,怎么也抽身不出来,像是快要溺水般的人,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早就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车子又再次停下来。

只是,当身上多了一双手的时候,她总算是还魂了,怔怔地看着抱着她的人,还是陈法,他的双手落在她的腰间,那一双从她的身后绕过来到她的身前,那是谁?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法,用力地把人给推开,这一个用力,脱离他的吻,却在反作用力之下彻底地落入身后方正的怀里!

不!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嘴唇微颤着,已经说不出来话。

“怕什么,有我们在呢。”这是陈法的声音,镇定万分的声音,丝毫没有一点儿的慌张,甚至连半点解释也没有,“这小子的主意虽是怪一点,有时候叫人也真是恨不得给他几脚。”

方正是当着他的面,把人给搂在怀里,对着还不能接受现实的人扯开一个笑脸,那漂亮的脸,到是漂亮的,跟鲜艳的花朵没有什么两样,叫人移不开视线,“董利民现在从我手里拿走的,我定要叫他吐出十倍百倍……”

笑是笑着,光看他的笑脸,不听他说的语气,还真是以为他是在开玩笑,陈法知道他没在开玩笑,伸手把人从他的怀里抱回来,别是吓着她,“他到是想一箭几雕,先是徐技,然后再是你,不知道几时会算计到我头上来?”

“怎么回事?”灰妹浑沌的脑袋里终于杀出来一条清明的路子来,好象有什么事也董利民有关,她到是不去想现在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地,或者说她是有意规避着这个现实,而逃避似地把自己引到董利民的身上去,“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拿捏着你做筹码,让这小子让出西城区的那个旧城改造计划。”陈法说得很简单,也是清楚明白,“你在香格里拉的遭遇,我们全知道。”

她的眼睛已经瞪到最大,瞪得两眼发酸,明明知道眼睛发酸不是此时最重要的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揉揉眼睛,用力揉,使劲揉眼睛,连自己到了陈法的怀里都没有注意到,咬紧牙,“我要让他声败名裂,无处可躲,再把牢底给坐穿……”

董利民,好个董利民,藉着她——

“噗——”

有人没忍住,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她一愣,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到陈法的怀里,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掠过方正,此时,要让她说些什么,真是挤不出话来,尤其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混乱关系,惟一能做的便是当回缩头乌龟。

方正可没有就此放过她,还把话给收住,“牢底坐穿这回事,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说我说的对伐,怎么着也得走法律程序,一步一步地走着,再看看结果是个什么样,是吧?”

话说得极好,像是个站在光明底下的人,他的话能信吗,话说是给人听的,所谓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抵就是这样子。

她偏过头,把脑袋埋在陈法的胸前,就是不想跟他说话,一句也不想。

房间里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面对面地坐着。

气氛怎么样?

不好说。

至少灰妹觉得那气氛很诡异,她压力很大,压得她都快坐不住,满脑袋里都是跟蜘蛛网一样,乱成一团,叫她怎么也是厘不出个道道来。

厘不了,就不厘了吧,她心里头的小人在对手指,终于是挤出来一句话,“我困了,我得睡觉——”

话一挤完,她自己就站起来,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自个儿倒在床里睡,至于他们,爱干嘛就干嘛,他们自己有主意,都轮不到她来愁。

果然,她一睡,两男人对看一眼,默契十足地脱下外套,各自从床两侧上去,各躺一边,把已经睡在床里的人给挤在中间,这事儿做得就像是早就是认定好似的,没有一点儿尴尬,还很自然。

灰妹当作不知道,跳起来大骂陈法也不是,大骂方正也不是,她还是个实诚人,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味道,是高兴还是烦恼,真不好说。

还是睡觉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话儿,就是专门为她打造似的。

第二天一早,陈法还得主持会议,谁叫人是市长,朝九晚五那是正常上班时间,早上会议,下午是春节团拜会,过了年假,总是得休息的,一年到头都像个陀螺似的。

灰妹一夜好眠,跟个没心没肺似的,才睁开眼睛就见着方正的脸,那张漂亮过火的脸,让她一时间有些迷茫的视线都开始亮起来,总归是清醒过来,瞅着他,粉色的唇瓣动了动,终究是没说话。

“喏,不想见我?”方正不是个能叫人忽略的人,别人越忽略他,他越是上赶着,就是这么个性子,见她都没个言语,就自己先开口,也是为她着想,女人总是面皮薄一点儿,他理解的,“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不得不瞪他一眼,还是觉得不太靠谱,真心觉得,但凡她还有一点儿理智,就得好好地劝着他退出去,可看着他,面对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清清楚楚,明明就落在她的眼里,看上去就好象落在他的心里。

五味杂陈,这是她心里的感受,低着头,拥着被子,“我欠了陈法的,还欠了你。”话是真心话,没一个字是说错的,确实是这样子,两个人都欠上了,也许一辈子也还不起。

方正点点头,受得一点也不含糊,“说的不错,你自己知道就好,也省得我费力气劝你。”他松上一口气,到底还是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如今她可是有身子的人,经不起刺激,还是缓着些为最好。

她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劝人的话,可是看他,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更没有取笑,是真心地在表达他心里头的想法,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人家比她还觉得理所当然,她还能怎么样?

灰妹还是长叹一口气,抱着被子坐在床里半天,还是躺回去,什么事也不想说了。

方正已经叫人送来了早餐,都是专门的营养餐,还作势要喂她吃。

她真是打个哆嗦,可能是之前在他手下受过,那种记忆还留着,还是不太敢接受他的好意,直接地自己接过来自己吃,见他似乎是不满意,她索性瞪过去,也不知道是他性子改了,这一瞪还真叫他放手了。

大吃一惊有没有,她是这么想的,吃起东西来也觉得特别的有味道,跟个农奴翻身把家当的感觉差不多,虽说这种形容有点太过,还是挺符合她的心情。

午后时,她到是想回家去,偏就是董利民一个电话过来,叫她过去,大意是以前太对不起她,现在可得是好好补偿她,听着电话里那个慈父的口吻,她忍不住打个寒颤。

“我去还是不去?”她瞅着方正,寻求着他的意见。

他看着她,眸光里透着叫人逃避的幽深,一点一滴地似要渗入她的心里,将她的心都都要填得满满的,“我要是说让你不要去,你会不去吗?”

摇摇头,她果断地摇摇头,还是打算出去,一直这么坚定地打算出去,去董利民那里,“董利民的事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完结?”

“快了——”他没说个具体,“不过我希望你还是去别去。”

她点点头,表示她把话给听见,但听不听是她的事,也就没打算不去,“回头见吧,我去见他,看看他想怎么样吧。”

他没拦,如今的情况,他知道董利民绝不会做愚蠢的事,为了再小心一点,他还是有后招准备着,总归是让她完好地回来。

她走到房门口,又停下脚步,眼睛全是笑意,“你知道女人都是小心眼,尤其是我更小心眼来的,你跟陈法倒真是好的,前次是你把结婚证书弄成他的名字,现下他把你弄进来,我真是服了你们。”

方正听得一愣,待得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出去,他到是想追出去,可脚下迟疑了一下就没追出去,其实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半点不差,难怪她要说,也算是让她出出气儿?

他拨了个电话,“处理得怎么样了?”但随即地,他到是笑了,那笑意是半点也没有到他的丹凤眼里头,那眼底全是阴冷,反而是以轻松的口气说,“你跟她说,她要是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大可去,我丢得起这个人,看看她是不是丢得起这个人——”

他的话带着几分阴狠,没有半点软心肠,独独那个人,放下自己早就一手弄好的计划,更把早就是囊中之物的工程给从手里脱落出去。

灰妹不知道方正在发火,一心扑着董利民所说的地址过去,没曾想,那是他与李升彩的家,别看董利民经营的集团是本市响当当的企业,更是连续十年的本市十佳青年奖得主,就是住在普通的公寓房里,看着与别人没有两样。

这真是……

灰妹不动声色地走进去,市里的哪个人不知道董利民是个大慈善家,捐钱总不手软,自己还住在公寓里,让她想起有个电视剧里演的,就是一帮官为了显示节朴,都是攀比着谁的官服最破以显示自己的清廉,都是面子工程。

李升彩脸上很难看,面对她怀疑成丈夫情人的妹妹同学,脸上硬是挤出笑脸,可能是脸部肌肉太僵硬,“你好,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灰妹一听,回头看向董利民,脸上带着几分疑问,到是董利民走过来,轻拍着她的肩头,让她先坐下。

她也想做,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看李升彩那个脸色,还是再看看董利民,似乎是不敢,很迟疑。

董利民看在眼里,却是板起了脸,对着李升彩,“这是干嘛呢,人家小姑娘来家里吃饭,你摆什么个脸色给人瞧?还不快去把菜给端上来,好开饭?”

李升彩一听,这可是维护着这个狐狸精,心里火气旺极了,到是顾忌着丈夫,没有太敢表露出来,转身去厨房端菜,那眼睛还是瞪了灰妹一眼。

灰妹是不是以女儿的身份上门的,就是一个受董利民亲睐的亲戚女儿,要说来这真的董利民与现在顶着董利民名头的人还是个表兄弟关系,就是以表兄弟的女儿身份来的,从这里看出来李升彩恐怕是不知道真正的董利民早就是死了。

“爸,阿姨是不是生气了?”她回头望着董利民,小脸带着几分自责,压低着声音说话,拿着包包就要往外走,“爸,我还是先走了,你跟阿姨好好地吃吧,我得走了。”

让她能轻易地离开,那人就是不是董利民了,他自是挡在她的面前,把她的去路给拦住,面上故作怒意,“怎么着,在爸家里陪爸吃一次饭,你也是不肯吗?”

“爸——”她轻轻地低唤出声,眼睛里头已经是湿了,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滚落,滴落在她的手指,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董利民,就是个与父亲心结全解开的女儿。

董利民把她带到桌前坐下,拿过纸巾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那动作很轻,父慈女孝,端的是极美好的画历,可是,有人却是不知道,也没有听见他们压低的声音里所说的话,固执地认为这个妹妹的同学是跑到家门来示威来,压根儿没想到这人还是董利民的亲生女儿。

饭桌上,董利民一直给夹菜到灰妹的碗里,殷勤得很,还吩咐着她多吃一点,灰妹自是抱以害羞到恰到好处的表情,让李升彩看在眼里,恨在心底。

一顿饭,三个人,三个心思,三种盘算。

吃过饭后,董利民竭力挽留,让灰妹留在他们家里,天色已经晚了,还不如明早儿再瞳,她本来是想走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种想要留下来的念头。

李升彩不高兴,哪个女人高兴家里多个女人,恨不得把灰妹给撕了,当着董利民的面,她还是不敢的,一肚子邪火就压在心头,怎么吐不出来,一听着还要留宿在家里,那个脸色更僵硬,伴着硬扯出来笑意的脸,难看极了。

四室一厅的房间布局,灰妹被安排到客房,董利民怕她晚上太早睡不着,还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拿给她玩玩,她到是不客气,一手就接下来,只是,就玩了一个小时,手提电脑的电就用完了。

她无奈地走出房间,跟董利民一说,董利民让她去书房,充电的东西都在书房里头,让她自己找,她不也含糊,人家说让她自己找,她就自己找,找得是不亦乐乎。

书房里还有一台电脑,充电的东西就放在电脑前,她一拿起来,好象是碰到了鼠标,霎时方才暗着的电脑屏幕一下子闪亮起来,她吐吐舌头,刚要说自己太不小心,但,她的眼睛却是瞪大了,电脑上头的东西,嘴巴都快阖不拢了。

那是一张个极为详细的表格,进货日子,出货日子,接头人,还有马仔,还有要货的人,收入价,加工的人工费,卖出价,当然少不了将营利的数目,都是详详细细地弄在上头,她一眼就差点看傻了。

要是这个东西,落在她的手里,她赶紧地摇头,拿了充电的东西就往外走,当作没看见一样,走到书房门口,刚巧是董利民抬起头,对着她一笑,笑得很和蔼。

她也是一笑,笑得有些腼腆,自己慢慢地走回客房,很淡定。

深夜了,她才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灰妹不想起来,外头太冷,叫她真心不想起来,想窝在被子里,把自己最好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半点肌肤来。

“吃早饭了——”

李升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敲门进去,声音还挺柔和。

灰妹一愣,忽而又是忍不住发笑,她这个性子到真是的,别人对她没有好脸,她到是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当成没见着,但是,现在人家变了个脸,她反而是觉得不自在,难道她就是个受虐体质来的?

真是无语,她是对自己无语。

三个人一起吃饭,彻底地比贯彻着“食不语”,饭桌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李升彩是个家庭主妇,自然是不用上班,吃完后收拾着饭桌,还目送着董利民与张鸯鸯一起出去,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面上的笑容怎么也保持不住,变得阴狠起来,似看见到血的母狼般。

灰妹没有看见,她走在董利民的后头,从后面看着董利民,他走路的样子极好,挺得极直,还留有当年当兵后留下的痕迹,那是从骨子出来的,怎么也掩饰不住。

“爸——”她低低地喊出声,待得董利民回过头,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眼里有几缕疑问,似在问她想说什么话,她却是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从嘴里挤出淡淡的话来,“没事,真没事——”

人有时候说话就是一种艺术,她表现得恰到好处,像是有什么事要跟董利民这个父亲说,又是说不出口,欲言又止的那种表现很到位,尤其还低下头之际眼里掠过的一点儿担心,真是把董利民的心都给揪起来。

要说做父亲,董利民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把女儿给送到想拉拢的人的床里,连个眨眼也没有,光是计算着这一步出去,能得到多少好处,一直便是这么过来的,而现在,他忽然察觉起一种做父亲的快乐心情,那是小儿子没能带给他的心情。

“怎么了?”他问,眉眼间柔和许多,“鸯鸯,在爸面前有什么不可说的?”

灰妹心里头很高兴,想夸自己做得不错,但是,她知道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太早高兴,便是容易得意忘形,她一向是这么认为,也是这么做,她微微地抬起眼,凭着演戏的本领,担心地望着董利民,“爸,你那、那些东西……”

她说到这里,便不肯再往前走了,脚步停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拽住包包的肩带,那种担心仿佛是眼底溢出来,全心全意地为他这个父亲担心。

董利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怎么了,我什么那些东西?你是说那里的?你放心的,没事的,那里全是我的心腹,没事的。”

他边说着,已经是打开车门,自己先上去,等着她上车。

“不是。”她急了,真心像个为父亲担心的女儿,表现得无懈可击,赶紧上车,把车门重重地关上,自己坐在他的身边,“爸,你昨晚电脑都没关,你不怕阿姨看到会吓着吗,这怎么说也是……”

忧心渗在她眉眼间,生怕那位叫李升彩知道,但是她心里觉得许是李升彩未必不知道,有时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升彩与董利民总是有点相似。

董利民拍拍她的肩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再没有比此刻更叫他觉得什么东西都握在手里头一样,握得满满的,志满意得,大抵就是他这样子的,“没事,她不会动电脑,有钱给她,她就能打发着过日——”

听这话说的,叫灰妹一阵寒,淡淡的几个字中就透露出李升彩的性格,她也曾听李升虹说起过,董利民是有钱人,李升彩这个女儿可从来没给娘家带来什么好处,就算是这次李升虹父亲住院,也没见李升彩去看一眼。

人心如此,到是可以跟董利民一拼,一个不把女儿当女儿,一个对父母不闻不问,走到一起,果然是配得挺好。

“那、那……”她讷讷地说,觉得自己好象白担心了,面上有点赧然,“爸,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后面的话,她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哪里有。”董利民早已经放下心,那个东西,本来就是放在那里试探她,现在他放心了,总归是他的女儿,总是一条心的,不像江艳那个女人,一转头就是个白眼狼,“不知道我能不能与陈法吃顿饭?”

就要过年了,这是丈人要求与女婿一起吃饭,摆的是架子。

灰妹听到这个要求,心里头一点儿也不惊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可她怎么能让陈法来跟他吃饭,不可能的,他想都不要想,心里头是这么个念头,嘴上自然是不能说,她还没有那么傻,傻到不知道防备的地步。

“爸,这是自然的,你是我爸,不就是他爸吗,哪里不能吃个饭的,你说是吧?”她说得很有诚心,说得理所当然。

董利民自然是高兴的,这么个女儿,他怎么能不高兴,心里自是软下来许多,“以前是爸对不起你,以后,要是爸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就叫五雷给轰了。”

她听得耳朵都发麻,为董利民的不要脸,人真能无耻到这份上,也是无比强大的,真的,她真心是服人的,人要是不要脸到这地步,还真是能叫她大开眼界,面上表现得很激动,眼睛一眨,还差点挤出泪来,眼里湿湿的。

“爸——”她扑在董利民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己。

董利民揽住她,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慈爱地安抚着她。

一切仿佛都是前嫌尽释,“父女”俩的画面看上去很美好。

陈法还在上班,灰妹已经回到家里,想着终于从董利民那里回来,进门后不由得大大地松口气,像是整个人都虚脱了般,躺在沙发里,怎么都不想起来了。

躺了一会,她觉得有点冷,就开了空调,整个人显得懒洋洋,在董利民的面前经绷得太紧,生怕自己露出不应该有的情绪来,也幸好董利民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张鸯鸯一点也谈不上了解,她才能凭着自己的演技过关。

“徐技,你在哪里?”她打电话给徐技,直接地问出口。

徐技自是在上班,他的事儿也是多的,年底了,有些案子他在跟进,从香格里拉回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见到她的电话自是高兴万分,那声音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热情,“我在单位,怎么着,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几乎能想像到他说话的样子,娃娃脸显得特别有精,身上的制服,将他那脸带来的几分稚嫩都给掩盖下去,嘴角不由得露出些许由衷的笑意,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去董利民那里了,看到了点东西,等会弄给你,你看看有没有用。”她讲到这里,就直接地掐断电话,也不管那头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她趴在那里,手里握着手机,觉得心跳得极快,明明就是那个普通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听过多少次了,可她清清楚楚地记着,他说话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明明隔着很远,甚至是半个城市,他的声音却是那么招人喜欢。

徐技看着手机,摇摇头,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总归是高兴的,人付出才有回报,他深深地懂这个道理。

灰妹睡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外面在下雪,这个城市很少下雪,即使是下雪,也不会有积雪。

雨夹着雪,在天空里飞舞着,慢慢地一起纠缠地落入湿湿的地面,瞬间与地面融为一体,再不见那飞落在地的雪花,想看雪,伸出手去,接住那雪花在手里,还能看到呈六边开的晶莹花儿,一眨眼,便是融化在手心里,什么都没有了。

灰妹睡得很香,从早上一直睡到下午,连午休时间都睡过去,待得肚子饿得太有存在感,她才醒来,那是给饿醒的,肚子里直打鼓,眼睛一睁开,就想找点什么吃的东西,鼻子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那香味,让她的肚子更饿了,饿得都快觉得要疼了。

“真无良——”她是这么说的,从沙发里慢慢地爬起来,动作跟个蜗牛似的,面前有些暗,她有点疑惑,便抬起头,这一看,差点愣住了,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在星辰饭店里就算了,也没有真发生什么事,现在在自个儿家里头,还看见方正穿着方格子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叫她一脸给雷轰的蠢样还有震惊。

“给你做饭吃。”方正手里头拿着的是锅铲,上头还挂着油,看上去油光闪亮,他自己到好象是觉得很有成就感,把个铲子往她面前举了举,“你看,我还挺有架势的吧?”

她看着那上头的油流下来,直接地滴落在地面,眉头便一下子皱得死紧,拿着锅铲的方正,看着像一个居家男人,还围着围裙,可那张脸,看上去怎么也与他的举动不符,看上去特别诡异。

“呃——”她发出一个声儿,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仔细地在嘴里把话给弄了一次,终于是摘出来一点儿重要的信息,“你煮的能吃吗?”

不是嫌弃,她是质问,怕他煮的东西太伤害她的胃,再说了,她还是希望他现在就走,至少她不用烦恼他煮的能不能吃。

方正不恼,他的脾气仿佛上升到圣人的地步,对她明显带着情绪的话一点儿都不以为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微有些尴尬的一僵,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我好歹也是在国外留过学的,那会都还是自己煮的,从来没有假手过别人。”

他说得挺得意,跟个骄傲的孔雀似的。

说是煮饭,方正准备的东西就是两碗面,青菜,香菇,再加上姜蛋,还有些肉沫子,那面条都已经是涨糊了,青菜也显得颜色太黄,面汤只有一点点,全让面给吸收了去。

真是一点卖相也没有。

她迟疑了,抬眼看着他,筷子拿在手里,狐疑地问:“你自己就是吃这个的?”她真心不嫌弃这种卖相难看的面,但真的是,他能吃得下这种的?这个,她表示怀疑。

方正以自己的行动表示着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假,呼溜溜地一下子就吃了大半碗,才认真地跟她说,“有什么的,我都吃这样的,不好吗,我觉得不错的。”

她无语了,什么人最强大,现在是明白了,果然是自家的孩子就是算是癞痢头,也是自家的孩子好,她现在明白了。

看着把汤都已经吸收完,都要变成糊状的面,她还是吃了,真是还行,也就是她这样对吃不是很有要求的人才会觉得还行,她吃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正很高兴,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闪着叫人忍不住陷进去的光芒。

她吃了小半碗时,方正已经吃完了,正巧听到门铃声,他站起来去开门,徐技站在外头,两个人一照面,都有点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徐技的话。

“你怎么来这里?”方正的话。

两个人的话是同时的,这样的默契叫他们相视一笑。

门口的声音,灰妹哪里能没听见,恨不得把自己躲入地洞里躲起来,好叫他们看不到自己,这下子真没有地洞,她只得把手里的碗筷放下,想逃回房间去。

她想得到是好,可也得有人让她躲得成,凭她的速度,自是有人比他快。

不止是徐技,还有方正,齐齐地拦住她的去路,就离房门半步子,两堵墙挡在她的面前,不叫她当缩头乌龟。

“怎么着,想去哪里?”徐技瞅一眼方正,那张娃娃脸带着笑意,戏谑味儿极浓。

这不是明知故问?

她瞪着他,觉得这个人有够讨厌,白瞎她在香格里拉还替他担心过那么一回的心,她用手捂着嘴,作势打个大大的呵欠,眼睛半眯着,“我想午觉。”

四个字就说的很简单,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

方正笑了,他笑得好看,勾人魂似的,惹来徐技一记白眼,他没放在心上,反而是伸臂把她给揽住,“我陪你吧,下午我还真就没什么事。”

他说的理所当然,这集团业务早就上轨道,自是不用他天天亲自督促着,不然请那么多的经理人岂不是白瞎了钱。

当着徐技的面,听了方正的话,灰妹的脸红了,不是没一起睡过,更过分的前晚三个人还睡在同张床里,虽说没发生什么事,一想起来,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红。

这个样子,徐技到是不用猜也知道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他自己则给晾在一边了,不甘心,那是有的,除了这个,他也是自然想要更进一步,再没有比更进一步让他觉得更好的事。

“怎么着,我到成了外人?”他嘴角边带着点讽刺的意味,目光看着志满意得的方正,话是对着灰妹说的,“是不是?”

她恨不得把自己给埋起来,怎么就面对就这样的局面,不由得抬起头望向方正,试图从他那里找点支持,最好是帮她把话给应付过去,可方正是个不地道的,当作没有看见,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颇有点静等着他们发展的意思。

作壁上观?

这个举动让灰妹忍不住瞪他一眼,方正到是觉得她那一眼瞪得他浑身都舒爽,含嗔带怒,叫他索性地上前,把人给揽入怀里,一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手就落在她纤细的腰肢间,两手臂一收拢,就把人给困在怀里。

“你干什么?”灰妹把人推开,可能是他没太用力,她一推就开了,但是她自己用力过猛,整个人因着反作用力的缘故,往后退,这一退,她还没站稳,身后伸过两手臂,了已经把她给搂个正着。

方正还在前面,断没有分(身)到后面,那后面的,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徐技,她的脸更红了,跟个红苹果似的,红得娇艳,红得让人想咬上一口,一咬进去,那便是鲜嫩多汁,松脆爽口。

徐技的脑袋搁在她的脖子间,张开薄唇便咬向她脖子,似有着利齿般的野兽,咬住人就不知道放嘴。

“呜——”她吃疼,不由得呜咽出声,人也跟着挣扎起来,嘴上更是慌不择人,“方正,快把人拉开,快啦——”

方正没动,冲着她扯开一抹子笑意,笑得正挣扎的灰妹心里头发寒,渗人得紧,一时间,那挣扎的劲效头儿都跟着小了点。

“你、你们——”她就算不愿意想太多,也看不出这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架式,真是让她的小心肝狂跳,跳得都有些控制不住频率,“别、别,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她试图让这两个人别太激动,可是身后捱着的身子,叫她真是躲也躲不开,隔着衣物,还能感觉他身体的坚硬,抵着她的劲道,都让她颤颤然,真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说什么?”徐技松开牙齿,他的唇瓣贴着她的颈动脉,感受着那里强劲的跳动,“想说什么,浅浅,你想跟我们说些什么?”

方正站在她面前,双手斜插要裤袋里,身上还有围裙,看着像个居家男人,仅仅是看着,从骨子来说,他不是,“是呀,浅浅,你想说什么?”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仿佛要跟她作对似的,都齐齐地站起来跟她的皮肤问好,她努力地从脑袋里挤出话来,“那个,我看到董利民电脑里故意叫我看见的东西了,我不知道真假——”

董利民的东西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尤其是董利民的表现,试探她,或者是利用她,或者更大的原因是觉得她已经陷进去,不会把事情给捅出去,又上演一次父女情深的戏码。

可她不是张鸯鸯,或许张鸯鸯惦记着那点儿亲情,能叫董利民给蒙混过去,又帮着他做事,她是于浅浅,断没有把自己陷入那种境地的可能,所以董利民什么的,从来不是她愿意考虑的。

徐技到是拥着她坐到沙发里,对着方正大大方方地一笑,“你看,她的脑袋里不知道是装的什么东西。”这说话的态度,仿佛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里,那眼睛里都是亮的,亮得能叫人陷进去。

方正淡定,跟着在对面坐下,跷起着二郎腿,瞅着正努力脱身的灰妹,一笑起来,整个人也是坐不住,歪歪地倒在沙发里,对她的困境没有半点要伸援手的意思。“也是,你瞅瞅她,小脸儿可是红得快滴血了。”

灰妹一听就恼了,合着都是看她好戏似的,索性地两手挡住徐技贴过来的脸,全身的力道都在上头,努力地将他给推开,“你们两个混蛋,就不能听我好好说话?”

她说话也不保持不住,爆出粗口来,那是叫他们给气的,一个一个的,都叫她头疼,算是怎么一回事,先有了方正,再来个徐技,她真是——

真是无语可说了。

但是,这事儿也解决吧,总不能这么给吊着吧,这是吊她呢,还是吊他们俩呢,这么一直吊着,她以后的生活还能过得平静吗?

她真是忧愁的,可是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把事情给抹过去,至少不要让她今天就来下决定,都没个心理准备,总不能都想着自己,她也是心里会有负担。

“别闹了,都听我们的浅浅说说到底都有什么事,看到董利民什么东西了,不妨说出来,叫我们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用?”方正说得是恰到好处,在她即将发怒时开口了,总不能真把人给惹毛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徐技颇为赞同他的话,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对方一个眼,就一个表情,就能晓得对方在想什么,终是放开她,看着她跟兔子一样远离着自己,坐到那边的单人沙发里,她脸上的笑意真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

“你看到什么了,我来看看是不是适合。”他还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至少这事儿是大事,他非得解决不可,董利民的事,不是小事,方方面面的牵扯都得兼顾,“你以后别单独去见董利民,一次也不要。”

方正点头,他的意思跟徐技一样,董利民这种黑心渣子的东西,最好离得远远的,朝着徐技一抬下巴,“到底是怎么了,还没有消息,我可亏大了去,你们做事太慢了。”

“程序摆在那里,我能怎么办,现在伯父的任命下来了,也是件好事,董利民蹦达不了太久。”徐技说得淡淡,都没有一丝怒意,“要端的人,都给端清了吧,跳梁小丑的什么的都清了吧。”

灰妹从左耳听右耳出去,那种东西,她并不想知道,从丢在茶几上头的包包里拿出笔和便利贴来,手一动,便在上头写下好几个名字,“你看看这些人,有没有用,我只记得这些,别的记不太清了。”

她又不是《射雕》里黄药师的老婆冯衡那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再加上她当时有些慌,怕在里头太久,叫董利民疑心她把东西直接给发走,记得这几个名字已经是极限。

徐技拿过她写的便利贴一看,上头好些名字,都不是他资料里头的人,“还看到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脸上有些喜色。

她把笔给丢在茶几上头,双手交叠成塔状,“什么进货价啦出货价啦,还有一连串的名名单,收入与将收入啦,都有,很详细的,我是在他书房电脑里头看到的,不知道是真是是假。”

毒品,这种东西,一点也不能沾,沾一点便是万劫不复,她是知道的,这种东西,她是万万不会碰的,就是出于好也不会碰上一星半点。

徐技收起东西,“我去让人暗中调查一下,尽最大的可能不去惊动董利民……”

他的话说到这里,手机却是突然响了,他让她别说话,自己先接通电话,才一听,他的脸色就已经变了,灰妹一脸好,方正则是面色凝重。

待得徐技挂上电话,方正便在灰妹开口之前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与董利民有关?”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太重,到是能让他敏感地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便猜测道。

“死了,据说是自杀。”

这个消息让灰妹瞪大眼睛。

自杀!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自杀?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徐技也不会相信这个事,他抬眼望向灰妹,面色凝重,“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真没有,一点也没有。”灰妹真是一点也不相信那个董利民会自杀,今天还演过一回父女情深的戏码,怎么现在就自杀了,简直都让人觉得荒诞。“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自杀,他要是自杀,这天底下的人都得自杀了。”

她说的有点过,但未必不是道理,至少方正也是不太相信,瞅着徐技,“上午咱们的浅浅可还跟人在一块儿,会不会把人给扯进去。”

他想的很仔细,就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浅浅在香格里拉那事,虽说给抹过去,可万一爆出来,自家人相信,却防不了别人的嘴。

有心人要是抓住这把柄,怕是真不好处理。

“我去找伯父商量,浅浅还是回于家吧。”徐技心里已经有了谋划,便与方正交换了个眼色,两个人的意见那是一致,“免得真把你给扯进去。”

灰妹没有拒绝,如今她怕还暂避一下,免得风头扯到她身上,她自己到是无所谓,就是怕把陈法给牵连进来,她嫁给他,没给他带去什么,三番两次地叫他难堪已经是她的罪过,怎么能叫这个事再往他身上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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