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倔强的孩子,性格上有些像小七,更多的是像叶秉泽,他的话叫叶秉泽点点头,似乎是承认的样子。
“我把她带回来,让她天天陪着东城怎么样?”他嘴里说着话,大手摸着东城的小脑袋,见东城的眼睛一亮,他还是老实地说出一个事实来,“你妈要跟柳成寄在一起呢,恐怕是回不来的,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会把你忘记的,你以后就跟爸爸一起,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他说的很平淡,说的很自然。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才五岁,极想跟妈妈在一起的小孩子,那是接受不住了的,怎么都不愿意去想妈妈会忘记他的事,这种事太残忍。
他瞪着叶秉泽,眼睛里全是泪水,却是倔强地不叫泪水掉下来,“爸爸是坏人,爸爸乱说话!……”
叶秉泽的眼里,觉得这个样子极像小七,倔强的样子,他还记得头一次碰她时,她也哭,明明是哭着,却是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纤细的身子躺在他的身下,被他强势地摊开来,向他绽放,那一夜,她似乎是疼,咬着她自个儿的唇瓣,都几乎是咬出血来。
他认得她,一见到她,就认出来,伍家的女儿,小时候还见过面呢,不过她的眼里只有柳成寄,想到这里,他的眼一暗,“五年了,她要是想见你,跟我说一声就成,还用得着你找她去?我从来没对你隐瞒过她的事是吧,更不会拦着她不叫她见你。”
这话说的更是火上烧油,他从来不是个好爸爸,物质什么的都可以给,别的他想给也给不了,却是可以把火往小七身上引去,做的是相当平静,甚至是没有任何的心虚。
他是没有不让小七去见东城,谁要是处在小七那样的境地里,孩子不是她期待里的孩子,一出生就让抱走了,谁都会以为叶秉泽会不让她见孩子,是个正常人都是会这人认为。
东城厘不太清,叫他的话给绕进去,毕竟是才五岁,还不是成人,对话的分辨度有限,不太能听出他这是在诡辩,对他的气似乎是小了点。
小小的肩膀还是抽着,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他自己用纸巾抹,狠狠地吸一口可乐,冲着叶秉泽低声吼道,“你们都是坏人——”
“不,你妈妈才是坏人。”他像条毒蛇,把矛头引向小七,“爸爸想跟她一起,她不乐意,她才是坏人。”
他说的一点愧疚都没有,甚至是那些年里他对小七所做的事,那是一点愧疚都没有,他要的仅仅是一个结果,那结果就是她得站在他的身边,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站在他的身边。
十八岁,那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一个数字,他的眼里带着怀念,十月十日,西安事变的日子,她生日,那一晚是多么叫他怀念,她嘴里喊着“柳成寄”。
他给她喂下药,看着她被药性所俘虏,跟朵妖艳的花般,自个儿盛开来,再也听不到她喊的名字,只听到她的呻吟,全部来自他的给予,他的恩赐,他叫她快乐——
小七失踪了。
不见人影。
都几天了,这国庆长假都结束了,还是不见人影。
手机关机,这是他最后的消息。
柳成寄的指间转着签字笔,不是不想立即知道小七在哪里,他只是没打电话,没联系自己让跟着小七的人,那边没有联系他,他起码知道小七现在没事。
他愿意给她信任,
时间嘛,他给得起,只要小七有那个心,他就给得起,重要的是小七不能叫他失望,一点都不能,他的时间很宝贵,都值得她用全心全意来报答。
全心全意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为了最后甜美的果实,他觉得时间还是能耗出去一点儿,叫她好好地想想,得她自己来找他,这是他给她的机会。
不会有第二次。
镜片后的眼睛,隐藏锐光,他就像蓄势待发的豹子,优雅且迷人。
“柳书记,时间快到了。”还是刘海这位市委秘书长进来,他看上去很忠诚,忠诚于柳成寄,“郑副书记似乎是去省里了,据说是看望老婆与女儿去。”
郑由平是市委副书记,自然是在市委里头。
柳成寄站起身来,到是不太在意,甚至还附和般地说道:“唔,他是个好爸爸以及好丈夫。”他说的很认真,再没有比他说的更认真的人。
刘海耸耸肩,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确实是好同志,到任三年,还是头一次回省里看望老婆与女儿,确实是好同志,只是想的太多了。”
“想太多有时也挺好的,不是吗?”柳成寄笑问。
刘海点头,觉得很正确。“武局目前与纪委于定国一起联合调查,市检察院也已经是准备就绪了,一切都得看这是个什么定性。”
柳成寄点点头,安居工程是民生工程,事关着市老城区300多户居民的住宅问题,这个时候,市委市政府工作尤其是困难,已经有人到省里上访了。
市委书记柳成寄带领市委副书记李长征、政法委书记雷克生等市委及市政府领导在市公安局长武全泰的陪同下到市安局调研公安工作和队伍建设。
这是条新闻,省电视台还有市电视台都在播这条新闻,柳成寄走在领导班子中间,叫半躺在沙发里的小七举起个已经喝了大半瓶子的啤酒瓶子,对着电视做个敬酒的动作,“柳成寄,你长得真是好呀——”
说这话还不止,她紧紧地拿着啤酒瓶子,用两只手抱住,抱在胸前,从沙发里起来,才站起来,人就差点儿往着前去摔去,她扶住沙发,才总算没叫她自己摔倒,人却是这叫一吓给弄的清醒了些。
她低下头,肚子里翻滚的难受,整个脸都是通红,都是叫啤酒给染的嫣红,她的脚边横躺着几个啤酒瓶子,都是空的,早已经叫人给喝光了,喝的人,除了小七没有别人。
简陋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卫生间,一台电视,一个饮水机,房间里连台电脑都没有,暗色的窗帘挡住外头的光线,房里亮着暗黄的灯光。
她缓缓地蹲坐在床脚边,脑袋往后靠着床,两眼没有焦距,对着前方,手里一软,瓶子里头的酒液全都倾倒在她的身边,近乎透明的液体慢慢地流过瓷砖地面,沾湿她的衣角,又叫她身上的棉质长t恤给吸收殆尽。
“……”
门铃声,叫小七醒过来,头一个感觉就是冷,冷气太足,叫她露在外头的两手臂冒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头一动,觉得脑袋重重的,跟麻木了一般。
她试着甩甩脑袋,觉得有些个头重脚轻,低头看着脚边的啤酒瓶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有喝那么多,门铃声没有要断的意思,还在响,催促着她去开门。
“谁呀,什么事?”她整个人都贴着门,眼睛试图对准猫眼,看清楚外头的人。
好像没有人,她试着眨眨眼睛,还是没有见到,脑袋里浑满沌一片,眉头微皱,足见她的不舒服,整个人贴着门转身,背靠门,看上去只要一点外力就能叫她倒下。
“送早饭过来的,你不是叫了早饭的吗?”
门外的声音有些低,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的反应已经近乎于迟钝,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个,肚子好像是真的有点饿了,凭着这个直觉反应,她的手去开门了——
“好久不见,小七——”
那是张极为阳刚的脸,男人味十足,却是带着一抹恶意的笑,叫他看上去更像痞子,一个叫人害怕的痞子,他的手里空无一物,挡着门,不叫她阖上门,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冲着她打招呼。
小七一下子就清醒了,试着用力关上门,她那点力气,在他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一点都不算,试着想跑开,门口叫他跟大山似地挡住。
“救——”
她才张开嘴,字都没有喊出一个,就已经叫他给捂住嘴,所有的声音都被硬生生地压在她的喉咙底,怎么也上不来。
两眼惊恐,小脸苍白,想挣扎,敌不过他的力气,螳臂挡车,大抵就是她这样子。
“隔壁的人,恐怕是等会才能叫人发现,我的小七——”他笑着,粗砺的手指磨过她苍白的脸,“干嘛不好好地待在柳大书记的身边,你要这么不乖地跑出来?”
他的脚尖踢着地面的啤酒瓶子,露出诧异的表情,“原来我的小七还乐意成为个醉鬼?”他贴着她的耳垂,话近乎是在呢喃。
小七浑身一颤,就算是先头不清醒,现在她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整个人都叫他给提起,提到与他几乎相同的高度,她被迫面对着他,“于震,你这个无赖——”
这人真是于震,他是特种兵出身,那两个跟着小七的人,他从来没放在眼里,一点都没有,半夜里,他沿着这家小宾馆的水管子爬上去,从窗口进去,两个人反应还算是快,立即是醒来了。
可是——
他们两个人都是叫他给撂倒了,而且是悄无声息,没弄出一点声响,这是他的得意之作,还在那房里睡了一晚。
他到是不否认,一点都不否认,甚至是得意于自己是个无赖的事实,那尖利的牙齿咬着她的耳垂,亲昵地咬她,“柳大书记的人在隔壁睡死了,我很抱歉,他们没能保护你。”
小七知道柳成寄派人跟着她,这个事,她并没有觉得给冒犯了,这是柳成寄的考虑,她没有任何的意见,但是,这两个人没能挡得住于震这个无赖。
“你真叫人恶心。”她说,眼睛是瞪着他,“于震,你就不能行行好,放我一马?”他就是顺手把她从当年的事里带出来,这么多年,她都是跟着他,也算是报答过他了,现在这算是到底要闹哪样?
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颇有兴味地面对她,嘴唇从她的耳垂游移到她的脸颊,跟个爬行的蜗牛一般,速度极慢,却是磨人,“放你一马?”他抬眼瞅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都快闪闪发亮,“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现在不是夫妻吗?”
那个声儿,说的可委屈了,那么大的块头儿,装个委屈样,要是旁人在,看见他们这个样子,还不得以为他们在耍个花枪的。
可真不是,什么耍花枪,小七根本不乐意,看着他那个痞子样,她为之气结,脸不肯叫他碰一下,左躲右躲,还是叫他碰个正着,怎么也躲不了,他就跟个恶灵似的,不叫她安宁。
“放你的狗——哎——”
她想骂脏话,那话到叫嘴边就成了痛呼声,她的脖子叫他狠狠地咬上一口,疼得她几乎蜷缩起身子,整个人都颤了颤,那一疼,差点掉落两滴泪来。
于震从她的脖子抬起头,手指触摸着那里他残留下来的齿印,觉得很是满足,笑笑地威胁着她,“要不,你再说一次?我可以咬得更重些,在这里好不好?”
他的手是个不安分的,已经移到她的胸前,隔着薄薄的棉质t恤,甚至还是过分地捏上一把,似乎还不够,他就用手给包住,包围在他手心里头。
小七瞪着他,她知道他能做得出来,这个家伙,折腾她的事,从来就没少干,比起叶秉泽的恶劣,他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她都吓怕了,整个人都僵了。
“这里是不是叫小家伙给吃过了?”他别有意味的问,想着叶秉泽的儿子,他眼暗上许多,还拍拍她的后背,“别这么僵硬,这样可不好,回答我一句,有这么困难吗?”
他说的很是轻松,就像是两个人在聊天,聊的还是养育儿子这个问题。
小七从来没有喂过东城一次,从生他下来那天起,就没有见过他一次,直到现在,她才清楚地看到东城长得很像叶秉泽,几乎没有跟她相似的地方,“成寄会来找我的。”
她没有回答,反而是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面对着他,她的唇瓣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小七很肯定,她没有一丝迟疑,柳成寄会来找她,她相信,很相信。
于震比她更笃定,扯开恶劣的笑,“等他来了,你已经跟我走了,他找到人也是没法子,军婚受明文保护,你说对伐?”
军婚受明文保护!
“于老爷子不是叫你签字了吗?”她怒瞪着他,几乎跟头小兽似的要咬人。
他露出同情的色,一脸遗憾地看着她,唇瓣凑近她的鼻头,还有意地用牙齿疼爱地磕她,完全是成竹在胸的模样,打横把人给抱起,“得了,我还不想离婚,这么着,感觉我像是给抛弃的,你觉得呢?”
这个人真是蔫坏,坏透了,就知道跟个女人不对付,觉得自个儿气不顺了,叫女人先给一脚踢了,就是不爽,就是要缠着人,就是要看看她怎么样。
可是——
这人还真是经不起折腾的,那么多年在一起,他要说什么感觉也没有,那就是编着自个儿玩,瞅着她那个小样,到是心里头痒痒的,叫他实不实地惦记着,能叫于震惦记着的女人真不多。
等他发现他真惦记着人时,人家干脆地甩甩手,跟他说要走了,还挥挥手不从他这里带走一点云彩的样子,叫他真个是咬牙切齿。
他抱着小七下楼,连那房间的门都没关,当然,还长手一捞,记得把小七的手提包也带走,这是小宾馆,什么电梯还真是没有,从二楼到一楼,也是挺快,长腿几步就到一楼。
收银台那边守着个年轻小姑娘,趴在那里昏昏欲睡的,别看于震块头那么大,气势那么强,走起来还真是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不愧是特种大队里出来的强人,可惜这个东西用在这里,真叫人摇头的。
走的悄无声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位客人叫人带走了,等到人发现的时候,还是上来打扫房间的服务员,见着房门开着,房卡还插在那里,客人的东西一样都不见。
服务员没当成一回事,这里每天中午十二点结下一天的账,不存在什么欠房钱的东西,房间里东西也没少,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当人家是不想住了,就走人了。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柳书记来了,而且是一脸震怒,而且那房间隔壁还睡着两个人事不知的客人,与那位没说一声退房的姑娘是一起住进来的。
他来晚了,柳成寄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来晚了,小七就不见了。
他看着这个空空的房间,找不到一点儿属于小七的东西,甚至是连熟悉的气息都没有,这是个整理过的房间,他住在床边,看着小小的房间,脸色暗沉。
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叫小七一个人躲起来,再不会容许她跟鸵鸟似的一个人躲起来冷静,他要伴着她,一直都伴着她,不叫她离开自己一步,他发誓!
于震——
“柳少——”跟着他后头的人,刚开个口,就叫他一眼瞪回去,话立即是卡在喉咙间,失了声音。
柳成寄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将满眼的暴怒给收拾起来,“去于家别墅,于老爷子好像还在本市,你说是吧?”
那人一听,赶紧地回答,“是,是的,柳少,现在要不要去?”
“打电话吧。”
小七整个人是给丢入悍马车子里,这宿醉加上怒火再加上这个一点都称不上温柔的动作,她整个人头晕脑胀的,很不舒服,软软地倒在车里。
于震的双手不太安分地在她身上动着,从胸前到腰间,都叫他有意地抚过一遍,她越是躲,他的动作越过分,她到是不躲了,他反而是安静下来,还给她一记奖励的亲吻,落在她的唇瓣间,没有深入,那手扣着她的后脑,不叫她躲开。
她紧闭唇瓣,就是不肯叫他轻易地得逞,她有过墙梯,他更有张良计,往她的胸前一揉,那力道重的,叫她惊呼出声,那声儿没从她嘴里出来,全叫他含在嘴里。
火热,炙烈,那种热度,在唇舌间,把她的思绪全都给打断,叫她差点儿就融化在他嘴里,叫她身不由己,似乎所有的感觉都是赐予。
可是,他放开了,唇张开,放开她小巧且透着嫣红的唇瓣,粗砺的拇指还有意地按着她微张的唇瓣,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那种是所有事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他才是掌握着开关的那个人。
“乖女孩——”他笑了,手指抹过她的耳垂,得意地察觉到那里有些许的颤抖,“乖女孩,要做个乖女孩,知道吗?”
“你脑袋有毛病是不?”她瞪着他,有些个气喘,呼吸不太稳,面色泛着潮红,全是叫他给弄的,身上一紧,安全带已经叫他给系在身上,她一窒,忍不住质问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怒瞪,对于震来说真是不痛不痒的事,随便瞪,瞪他一眼,也不会少块肉,他反而是乐在其中,得意地享受她的怒火,这是个脸皮千层厚的家伙,甚至是也不会什么才是脸皮,他不要脸很久了。
他发动着车子,一脸很伤脑筋的模样,嘴里还“啧啧”有声,“随军,小七听说过没有?我回部队,你也得随着我走。”
随军!
是有这个政策。
小七真没有想到他还真是当回事了,居然还叫她随军,凭着他自己弄下的那个结婚登记,居然敢叫她随军!
晴天霹雳都不过如此。
“于震,你混蛋——”她咒骂着,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她试着拿手提包砸他,用着全身力气,“你这个混蛋,为什么就不放过我?……”
于震还真就没把她的暴砸放在心上,腾出一只手,就将她给牢牢地制在位置里,加上安全带,就是动一下也是难度,他心情挺好,尤其是见着她暴怒的样子,这心情再好不过,“我跟你说了,我是个混蛋,一直是这么说的,你跟着我,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
他不以为耻,甚至是以此为荣。
她气结,要是有后悔药,她早就是给自己吃了,从那边逃出来时,她就不该上他的车子,就算是看到他的车子也得退个远远的,但是——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种叫做后悔药的东西,事情出了,后悔也是没有用,她怪的是自己还能冷静地想到这些,想这么多,想的这么清楚,“我白瞎自个儿的眼睛成了不?”
她冷嘲道,讽刺的意味极浓。
他到是乐了,居然笑得跟个孩子般毫不设防,“你这么双眼睛,我可舍不得叫你瞎了,你要是瞎了,可怎么看得见我?”
这人能把她自嘲的话当成个调情来对待,接受能力与理解能力很是强大。
再跟他说话,小七觉得自己就要血管爆烈,努力地叫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直叫自己镇定下来,全身心的镇定下来,不要想太多的东西,一点都不要想。
她不说话。
这是无声的抗议。
他不乐意,一点都不乐意,“小七,你够行的呀,跟叶秉泽都有儿子了?”
她不想说,还是一点儿都不想说。
“要不要我跟叶老爷子去谈谈,怎么叫你的儿子可以天天陪着你?”他到是不介意多个娃,丢出个诱饵,跟个伊甸园里的蛇一样,引着夏娃去吃那苹果,东城就是小七的苹果。
她侧头,看着他的侧脸,跟刀雕出来一般深刻,叫她忍不住扯开嘴角,“很诱人呀。”她在说,就是表达一种叫人乐意看到的惊讶,下一句,她就换了口气,“我还不如直接去跟叶秉泽谈谈。”
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能做到,于大团长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他给质疑了,这简直是最大的噩梦,他自小到大,还从来没有给人质疑过,这回了,他真是受“伤害”了。
“小七,你这样子简直是看不起我的能力——”他说到这里时还有意地停一下,笑容扯的很开,“会叫我伤心的——”
她还是瞪他,那种笑法,叫她不淡定,谁都能看出来,他说的别有意味。
低垂眼睫,她瞅着自个儿的双手,摊平在膝盖上头,再也不想说话了,跟这种人说话,除非她也跟着拥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而她没有,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怎么长进。
车子的速度缓下来。
他冲着她笑,把车子停下来,“呃,这年头,家里人都帮外人,你看是不是?”
小七更乐,看着前面左右的军用吉普,将悍马堵在最中间,也幸得这里没有什么车辆经过,否则就得成景。
她自个儿解开安全带,冲着他挤挤眼睛,别怪她,她真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推开车门,就自个儿跳下车,有人将她稳稳地接住——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轻轻地说,将自个儿投入来人的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种心安。“我知道你会来的。”她再重复了一次。
于震老不甘心,这自家人拨他的后腿,简直是不能原谅,他从另一边跳下车子,就叫人给团团围住,人海战术到哪里都是有用的,而且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是军人。
人海战术总是有效的,至少咱们的于团长没辙了,又不是拼命什么的,他要是豁出去把自个累个半死不说,还得让大家看场免费的戏,这真是叫他蛋疼的。
瞅着他才弄出来的人,现在扑入别个男人的怀里,那画面真是个叫他恨不得能用像皮擦给抹去,抹的一干二净,一点儿渣子儿都不留,可现实偏就叫他难堪,没良心的小七一个劲儿地奔着人家过去,哪里还能看他一眼。
说真的,就算看一眼也好,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起的这种心思,反正就是那么个念头,极为“卑微”地就是看一眼也好。
他忍不住笑了,那是自嘲,看着人家带着小七走,笑得都快站不住了,一回头,于胜男正朝他走过来,步子迈得很快,脸色比她的步子更难看。
“你想干什么?”她一个巴掌甩过去,甚至是他的行为下了个结论,“丢人现眼——”
他没躲,就是退一步也没有,硬生生地挨上一记,那脸就印着个凶残的手印,他到是不觉得疼的样子,还用手轻轻地抹过,“大姐,你用得着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也是老于家的独苗苗了吧?”
这独苗苗个形容,就能叫人想起在旷野里独立竖着的稚嫩苗苗,他于震这么大的块头儿,说是“独苗苗”,还真叫这在场的人都不太给面子地笑出声。
这军人嘛,头一个就是爽朗,这笑声,惊天震地般,要是有路过的人,还真会觉得这是什么胜利大会师来的。
于胜男可不耐烦了,瞪着他,颇不给面子地吐槽,“你省省吧,真是个不中用的,叫人还给拦住!做事也不知道做的干净利落,真是让人不省心。”
她这个话要是叫已经走远的小七听见,准是一脸震惊,这老于家合着都是老土匪出身的不成,话那说的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叫跟着她一起来的人都是笑得没个正形的。
“嫂子威武——”
起哄,这就是他们,爽朗的一群人,被称为最可爱的人。
于胜男跳上于震的悍马,自个儿启动,“送你们的于团长回去报到——”
瞅着自个儿的车子叫人给征用了,于震还真是没一点儿办法,人海战术总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这么多人,他到是想豁出去,去追人,可真的,他等于是白花力气,还是算了。
坐上军用吉普,他那个脸色可是不太好看,说不太好看还是给他留点面子,等着他回到部队驻地,叫他惊讶的是上头首长来了,来的还不是一般人,如今已经是省军区司令的廉谦。
“这是怎么呢,于团长这脸色不太好?”
廉谦那是站在众人中间,陪同着的都是高级别军衔人物,似乎是要走,看见从驻地大门走进来的于震,话说的颇有点调侃的意味。
于震可不太待见这个人,年少时那么点事、那么点人与廉谦那是联系太深,他没穿军装,当着众首长的面,这一个个的,军衔真比他高,立正站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是个军人,是个最好的军人,站在那里,迎着阳光,整个人似镀上一层金光般圣,骨子那么点玩世不恭的意味儿瞬间叫庄严的军礼给清洗完毕。
“这小子,真是叫人头疼——”说话的是于震的顶头首长陆中杰旅长,人挺壮,是于震那一类型,典型的北方汉子,说起话来那声音跟打雷一样,叫人的耳朵都听得快要耳鸣,“最近也结婚了,那性子叫他老婆给好好磨磨——”
“什么?结婚了?”
出声的是与于震同驻地的人,那个吃惊表情,嘴大大地张着,仿佛就能吞下整个鸡蛋。
这叫人还真是大吃一惊,不止是这驻地的人,就是连廉谦也有些微微的吃惊,不过他到是没表露出来,斯文的脸看上去着实不太像个省军区司令,站在众人中间,又是不得不信服他就是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结婚了?好事呀——”他这么说,瞅着个陆中杰,似乎是在关心部下,“是哪家的,还是郑家的女儿?”
谁都知道于震先头是跟郑家女儿有过婚约,就快结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反正是女方先提的取消婚约。
陆中杰摇摇头,一脸遗憾,“是伍家的女儿,就是伍红旗那个浑球的女儿,伍红旗那个做了事不敢认的孬种儿——”
要说起来,陆中杰与伍红旗早年还是战友,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省长,他到底还是在部队里不上不下,没有人家官运亨通,结果是他现在还好好的,那伍红旗早就是成黄土一堆了,都找不到骨头了。
廉谦不置可否,这次下来就是看看基层,还有别个行程安排,自然就是走了。
于震心理郁闷,等于是叫家人让他没脸,偏就是家人,叫他还真是无处去找人算账,索性地打个电话给武烈,叫他把自个儿老婆给接走,别三番两次地在他面前瞎晃悠。
武烈理也没有理他,更叫他郁闷。
这一个个地都跟他作对来的,没一件事顺心的,想着小七小鸟依人般地冲入那人怀里,而不是他的怀里,他的心就跟着在火上烧烤一样,很难受,难受的叫他恨不得把房里的东西全毁了。
他不痛快,也叫别人跟着不能痛快,他们团的人真是叫苦连天,这都结婚的人了还要操劳他们,也不见个嫂子的身影——
他们哪里知道于震这婚结的,那叫走的不叫一个寻常路,要是寻常的结婚,还不定能成,说不定他也不乐意结了,就跟小孩子吃饭一样,一个人叫他吃、哄着他吃,也不见得能吃多少,这小孩子聚在一块儿,就都来劲儿了。
他这边郁闷,小七那边到是心情好,什么事都敌不过柳成寄的到来,年少时她要是没有一点儿埋怨柳成寄的话,那就是自己在哄自个儿,哄得自己说她对柳成寄一点儿成见也没有。
可真不是,她心里头是有过埋怨,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在叶秉泽身下痛苦哀哭时,她曾经希望他像个英雄一样来救她——
她经历的是凶残的现实片,而她想象中的英雄那则是科幻英雄片,两个完全不搭界,捞过界什么的,是世上最蛋疼的事,她不是路易丝。莱恩,他也不是克拉克。肯特,总之,她叫自己看开,世上不存在什么英雄。
但是在今天——
她想她是得相信一回,学着做一回梦,这梦真实的叫她觉得不用再醒来最好。
坐在柳成寄的车里,她侧歪着脑袋,就那么看着他,眼里满满的笑意,就一直瞅着他,他回看她一眼,她则用手支着下巴,冲着他傻笑。
“笑成这么个样子?”柳成寄都是想不起来有多少没有见过她这样子笑,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一个人,笑的个样子,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腾出一只手来,亲昵地点向她的鼻尖,“叫人真想咬你——”
她则把自个儿往后退一点,调皮地张嘴把他的手指含住,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他,亮亮的跟个夜空里璀璨的星子一般,微微从嘴里吐出来,又是再度地张开小嘴儿,把那根手指给含入嘴里。
他不由得发出闷哼声,那种感觉叫他整个人都快坐不住,“别闹了,乖一点,等会我叫你快乐,乖一点儿——”
那声调就是哄着她,把她哄乖了,他才好开车。
她仰起脑袋,也很听话,赶紧地放开他,正襟危坐,两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面,眼睛看着前方,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
惯会装,装的样子也极像,就是她,简直是要人命!
哎哟喂——
他真想叫她一声“小妖精”,又觉得这话太普通了,显不出她来,“坏女孩——”他这么称她,眼里满含着情意,浓烈的要将一切都吞没的情意,“就这么舍得折腾人,坏透了,是不是?”
她不理,也不打算承认,自个儿瞅着前方,嘴里还喊着:“朝前——朝前——向左——向左——向右——向右——”
还真叫她给说着了,柳成寄那车子真开的歪歪扭扭,差点儿叫她给晃点过去,跟个蛇形一样,幸得他脑袋还算是清醒,没真叫她给忽悠过去,“是不是骨头痒痒了,得收拾了?”
他把方向校准了,才漾着个笑脸问她。
她不敢了,把声儿止住,这路上车贼多,要是真出事,她还真是要命的,还是把自个儿那点小乐趣给收起来,免得真来个车毁人亡,那就不好了!
与于震是法律上的夫妻,与他到是事实的夫妻,法律上不承认什么叫做事实婚姻,可她承认就成了,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于震那边怎么办?”
她消停下来了,还是得面对现实,做梦还是得醒的,要是打算一辈子,就得把所有的事都给解决了,总不能叫她半夜醒来身边的男人连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活一辈子就为了非法同居不成?
柳成寄一点都不担心,自个儿跟破坏军婚扯不上关系,半点都不能够,他非常之笃定,“于老爷子会弄妥的,你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小七算是安下心,难得安心,人靠着他,扳弄着自个儿的手指头,“今天没事?”
他摇摇头,“我在前头下车,你自个儿开车回去,成不?”
小七点点头,前头就是市里最有名的工业区,到是不意外他的行程。
待得柳成寄跟他的那一套班子会合后,小七果断地开车离开,远离工业区回到市区,心情还不错,至少她是这样子觉得。
手机一开机,全是柳成寄的手机号,让她摇摇头,满脸的笑意,把车子停好,她拿着手提包与车钥匙,人刚转身,就与人差点碰个正着,叫她有些惊,更叫她惊的是对面的男人。
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敛,瞪着面前的男人,“徐副厅长,真难得呀,还能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幸——”
态度说不上好,甚至是有些厌恶,一种叫生理性的厌恶,大抵就是她想说的,对这位省公安厅的徐剑笙,她看到时就想远远地避开。
徐剑笙算是年轻有为,跟柳成寄应该算是差不多年岁,已经坐到省公安厅副厅长的职位,站在那里,一身警服,衬得他颇有气势,叫人却是远远地想离他远一点。
他似乎对她的怒意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是大大方方地做出个“请”的动作来,“有空吗,请你喝咖啡。”
喝咖啡,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小七喝过不少咖啡,所有的咖啡最难喝的记忆是来自于警局,各种各样的面孔,先前是关切的,后来是严肃的,到最后甚至是威胁了,她见的太多,甚至都不愿意再想起一点儿。
她想忘记的,可是,伍红旗同志贪污的巨款中还有大部分款子至今没有下落,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而她这个伍红旗的女儿,就成他们眼里的目标,他们认为她知道钱的下落。
她真不知道——
小七确信自己不知道,她是给养在蜜罐里的女儿,伍红旗同志就是事做的再多再过分再没有法律的界线,却是半点也不会叫她知道,看着旁边的警车,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挺荣幸的,至少警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坐上去的。
“好呀,换个好喝点的咖啡吧,我想我会很乐意。”她坐上车子,发了个短信给柳成寄,免得到时他回家去,没见到她,“不介意我跟人说一下吧?”
她自顾自地发着短信,嘴里还是象征性地问着徐剑笙,没有什么多少诚意在里头。
徐剑笙同她一起坐在后头,看着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面弄来弄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的事,最近很轰动,他不是没听说过,如果说这世上谁能真正掌握着她的行踪,那么就是他了。
“这生活过的很刺激呀,小七?”他说的漫不经心,“一边是柳大书记,又有个于大团长,还有个叶少的,有没有迷了你的眼睛?”
这话儿,说的很轻巧,到是叫小七听在耳朵里,像是给针扎了一样疼,努力地想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可是——
真是不太可能,她在乎,她在乎极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会保护她人身安全的人,最后也没叫她有丝毫得到那些所谓的人身安全保护,“多谢你关心——”
她说的很淡,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想叫自己别让他轻易地挑起怒意来,谁先动怒,谁就先落的下风。
公检法的人最是操蛋,这种伍红旗同志说的话,那还是他年轻时说的话,今儿个跟你“称兄道弟”,转过身就是面不红心不跳地把你给咬了,咬的还重,轻易不松口。
“关心是应该的。”他收下话,面上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还很有架式地点点头,领导派头十足,“我得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这话叫她听的忍不住从喉咙底跳出一记“噗”的讥笑声,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人往后一仰,靠在那里,腿交叠在一起,“要是我让于震带入驻地,你恐怕是不太好找我了吧?”
什么人身安全的鬼话,她才不会相信,他甚至都任由她被伍建设送到叶秉泽那里,都是冷眼旁观,还期待着叶秉泽折磨她,或许她受不住可以将伍红旗的钱取出来自个儿逃了。
他是那么想的,他不否认,一直就这么期待着,期待着从她的死硬小嘴里吐出伍红旗卷走的那些钱,那不是几万块钱,那是几千万钱,“你说的很对,一点也没错。”
他承认的很大方,话接着说下去,“说真的呀,小七,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长进,真叫人失望,我以为你还能跟着温兰兰,好好地合计一下到底是谁当初在幕后做了推手,想不到你什么都没做,真叫我失望。”
话说的很遗憾,而且是那种恨铁不成钢般的遗憾,叫小七听了真是给狠狠地恶心了一把,眉毛上挑,她做出个诧异的表情,“难不成你还能告诉我,我家的伍红旗同志是给人陷害的?”
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她瞅着他,眼里全是笑意,那笑意全是嘲讽。
“那到不是。”他否认,没有那样的事,抖出一个叫小七始终不能释怀的问题来,轻巧地问她,“你爸为什么自杀,你知道吗?”
自杀,是个叫小七一直不能接受的事,即使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还是不能接受伍红旗同志明明答应她要好好地交待事实,最后却差点自杀成功的事,还有一大笔不知去向的巨款,都交待不清楚来源,她真心不能原谅伍红旗同志的行为。
她的表情微变,严厉地质问他,“你想说什么?”
徐剑笙到是不说了,双臂环在胸前,气定闲的模样。
小七最恨有些人说话说半句,把人的好心吊起来,却又是不说了,简直是叫人难以忍受,“你要是不想叫我知道,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么个手段想引我的好心,徐剑笙,你这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叫人讨厌——”
他不置可否,拿起身边的档案袋,从里头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的面前,“这是你父亲最后见的人,你还认得的吧,前几天你们应该还见过面。”
她没有接过照片,仅一眼,就认出照片上头的人,尽管那个人戴着墨镜,遮挡住她大半张脸,几乎叫人看不出她的脸,可是她认得这张脸,那种感觉,她一直不能忘记。
温兰兰,伍红旗同志最年轻的情人,最近据说她还有个女儿,据说还是伍红旗同志的。
“你当初没告诉我。”她眼微冷,从他不寻常的态度来看,她甚至是猜测到可能是温兰兰说了话或是给了伍红旗同志什么讯息,他才自杀的吗?“你现在告诉我,又有什么用?难道叫我去质问她,是不是她做了什么,才叫我家的伍红旗同志自杀了?”
她满脸嘲讽,甚至是不屑,这种怀疑伍红旗自杀另有内情的事,不是他们警察才做的事情吗,叫她一个小老百姓能有什么用,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温兰兰不是一个人,她知道的很清楚,追究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后果,她更清楚,所以,她从不做糊涂的事,也不乐意叫人别人一个挑弄就跟着火冒三丈,就“勇往直前”了,现实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凡事都得先用脑子,万不得已时才能用“勇气”这两字。
徐剑笙做了个手势,让她把话打住,也别激动,他到是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自由了,真的,以后不会再盯着你了——”
“你是说你们已经确定钱我是不知道下落了吗?”她还是那种态度,嘲讽的姿态,可能是觉得就是嘴皮子的架,没有什么意思,她索性说了句,“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别的事,还是把我送回原地吧,我还得把车子开回去。”
徐剑笙摇头,有些个怜悯的意味,“真是可怜见的。”
她用不着他可怜,一点都不需要,“最近复婚了没,你老婆还好吧?”
这话可算是戳着徐剑笙的痛处了,谁都知道他老婆跟他闹得很僵,谁都更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想挽回老婆的,可那老婆脾气领导倔得很,不是个轻易能屈服的,还是小七的同学,关系挺好的那种。
徐剑笙的脸色可不好看了,阴沉沉地瞪着她。
小七更加往他身上丢话,“要不要我找简颖说说,顺便聊聊你?”
“停车——”徐剑笙叫车子停下来,指着车子外头,“下车吧,自个儿回去。”
小七耸耸肩,总不能一直是她被动,总也要叫他尝尝被动的滋味,反正她高兴了,下车就下车,这块儿她挺熟,坐公车两站就能回去。
真是晦气。
这是小七的想法,所有的事儿碰到徐剑笙那种人,确实是挺晦气,她坐在公车里,此时正是中午,太阳晒得很,街面上也没有多少路人,就是车子也少得很,公车里的冷气还是挺足的,可能是人不多的缘故,车里比较凉爽。
她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音,是柳成寄百忙中发给她的,反正是大抵就一个意思,叫她对徐剑笙别说太多的话,至少不能说太多,有些事不说最好。
不过看到最后,她到是乐了,这柳成寄的口气跟她家的伍红旗同志还是有点相像的,就是那个意思,叫她别太随性了,话还是小心点着说。
她到是没说什么,有什么事早在伍红旗同志去的那一年,所有能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所有知道的事也都说了,现在,她真没有什么能跟徐剑笙“交待”的。
阖起手机,她把手机放入手提包里,再度启动着宝马车,往市中心开去,再也不想在这里耽搁了,这里曾经是她家的所在,就在旁边,她到是想到旁边走走,却是碰到有意在这里的徐剑笙,这叫她心情好不起来。
现在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着满室寂静,实在是受不得,她把车子停好,看着前面的咖啡厅,走入里面,冲着柜台前的人笑了笑,“简颖,好久不见——”
那女人到是长得清秀,头上包着粉色的头巾,身上的制服也是粉色,一身粉色,手指到是灵活地动着,把饮料弄好,交给柜台前的服务员,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她手指一滞,抬起头,那眼里高兴的样子。
“伍卫国——”她惊呼出声,那眼里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也不想掩饰,叫来身边的人接手她的工作,自己刚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你这个家伙都不来找我,真是坏透了。”
小七到是笑笑,由着简颖带她到角落里坐下,冲着她好心情地挤挤眼睛,“怎么着,有惊喜了不?”她把手提包放在桌面,话才讲一点儿,手机就响起来,她把手机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居然是郇乃锐的电话。
她的手指比她脑袋的反应还快,一下子就把电话直接给掐了,把手机丢在桌面,没有要接电话,更没有要回过去的意思。
简颖跟着眨眨眼,那样子透着几分狡黠,“伍卫国,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想不到你真回来了,现在住哪,不是真跟那些新闻一样,跟柳成寄一起?”
她问的是很直白,在小七的面前没有什么顾忌,两手支着下巴,很好的样子。
小七的反应是送她一记白眼,到是不生气,两个人那是老交情了,“我收容我不?”
“我还能不收容你的。”简颖那回答的叫一个爽的,连个犹豫也没有,“要不要来杯蓝山,我知道你爱喝。”说到这里,她替小七要了杯蓝山咖啡。
小七点头,也不拒绝,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还是郇乃锐的电话,她这会到是没有犹豫,直接把电话接起,“你找我做什么,有话快说,我没有时间给你浪费的。”
这话说的够简洁,够叫简颖听的津津有味,她支着下巴,瞅着小七讲电话。
“你们真凶残——”小七听见那头郇乃锐叫她去处理“凤凰传媒”的事,脸色有些不好看,就把通话给掐断了,跟简颖要了个手机号,自个儿拿着手提包就走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你可得给我留门呀,不然我找你算账的。”
简颖笑趴在桌面,几乎是坐不住,“你要是不来,我给你排头吃——”
小七的车子一到“凤凰传媒”的总部,就有人殷勤地上来替她开车门,她到是不拒绝,直接下车,把车钥匙丢给那泊车小弟,自个儿挺直背脊走入大门。
从一楼到四楼,全是“凤凰传媒”所有,电梯中间都没有停,直接地上达四楼,郇乃锐就在四楼等她,满眼的笑意,试图引着她往会议室过去。
小七到是不乐意,她最讨厌给人摆布,即使她身不由己时,还是觉得这事儿太叫她不爽,她冷着张脸,那张精致的脸,此时显的很冷淡,甚至是生人勿近。
“郇乃锐,你想干嘛?”她压低声音,质问他。
郇乃锐很轻松,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觉得有任何的不悦,他曲起手臂,对着她,那姿势就是叫她挽着他的手臂,“有事我们可以谈,至少在进会议室之前我们还有时间。”
她还是挺满意这样的结果,手搭入他的臂间,跟着他走入一间办公室,所谓的大老板办公室,桌面上的牌子就是她的名字,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一切。
微皱起头,她的脸色可称不上好看,一走入办公室,她自个儿缩回自己的手,把厚实的办公室门关上,当着一些看过来的目光重重地关上,“这公司与我无关,郇乃锐,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郇乃锐烛的很镇定,比她镇定多了,那样子显的极为老道,“这是叶少的意思,‘凤凰’是你的,我只是执行者,所有的事都得你来做决定,等会还开会,金雅已经在等你了。”
金雅这个人是小七坚决要找出来的,是她的主意,她到是没有怎么在意,当时不过是存着取信于伍建设的举动,现在伍建设没得回国,她自个儿又叫叶秉泽给算计,反正不管是谁,都与她无关了。
“你们开会就是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往沙发里一坐,那样子,显的极为轻松,仿佛把所有的事都抛到脑后,“我说过了,这公司我不要了,我一点儿都不想要。”
郇乃锐在泡茶,端到她的面前,大赤赤地坐在她的身边,靠在那里,理所当然地问道,“你现在这么有底气,一点儿身家都没有的就跟着柳成寄了?”
小七现在是可以说的上身无长物,甚至还担着个不太叫人喜欢的名头,那巨贪伍某某的女儿,甚至是名声都不太清白,被郇乃锐这么一说,她要说自己没有心动,那就是在骗自己玩。
“这里我作不了主,我要来做什么?”她眉眼间一绽,显出一个笑脸,瞅着他,就看着他怎么回答,“要不你说来给我听听?”
郇乃锐一笑,知道她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也不卖关子,“你是第二大股东,作不作得了主有这么重要吗?年底分红就成了,费那么多事干嘛?”
他话说的很好听,叫人有揍他的冲动,她就是有这个冲动,甚至想打暴他的脑袋,“第二大股东是我,法人代表也是我,作主的却是你,你觉得我能坐的安稳?”
说来可真要笑死人了,就这样子,这公司后头做的什么,不就是得她一个人担着,说的比唱的都要好听,她捂着嘴,差点笑歪了身子。
“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郇乃锐说的实在,眼微有些同情,“叶少给你的,算是补偿吧,你一个身无长物的,干嘛要倔着性子跟叶少的好意过不去?”
好意?
她露出嘲讽的笑意,彼之蜜糖,于她是毒药,她收下了这东西,还怎么能叫柳成寄在别人直起腰来?
“法人代表换成你怎么样?”她说了,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第二大股东,这没什么,只是不要法人代表就成,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担个责任,“郇乃锐,你觉得怎么样,也跟我说说?”
他耸耸肩,像是不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得叶少同意,你晓得我的处境,别看是表面风光,到是跟你差不多,作不得自己的主。”
这算是大实话,一点都不带掩饰的,他觉得他跟她,就如同是那个同病相怜般,他的家族受恩于叶家,他自小就是叶少的跟班,而她则是从天堂堕落,本质不太一样,结果到底是相同。
“我不能给你争取到这些。”她很遗憾,甚至是同情地看着他,“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再站到叶秉泽的面前,不管你相不相信,他与我无关了。”
郇乃锐对这个话不置予评,有时候人总愿意自欺欺人,他还没有坏到那个故意把别人愿意相信的事给戳穿,这算是他的一种慈悲,“也许东城那里,能叫你如愿,或者是如我所愿……”
“住嘴,给我住嘴——”小七倏地站起身来,制止他说的更过分一点,她满脸怒意,那脸胀得通红,“永远也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会叫你后悔这么想过!”
她话丢完,自个儿紧拽着手提包走出去,当着外头好的视线,像个女王般地高昂脑袋走出去,走入电梯,直达一楼。
“叶少——”
电梯门刚一打开,她就听见了声音,能被人叫做“叶少”的人,只有一个,永远只有叶秉泽一个,她站在电梯门口,看着叶秉泽在众人的簇拥下过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