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沈柠优雅地欠欠身,后背上的发丝顺着肩膀滑下来,那一刻的风情很难形容:“丫头,今天有事要先走了,下次见面再为你折莲花,可不能再不收了。”
说完直起身,足尖轻轻一点,紫黑色的身影越过辽阔的湖面消失不见,竟是说走就走,半分没顾及旁人,连个招呼都不和帝鸿谷那一大票弟子打。
在场人都习以为常,比试结束慢慢散去。沈柠见帝鸿谷弟子也要走了,赶紧过去问:“几位师兄,我是沈柠,和肖兰师兄约好明天见的,不知道你们收到薛镜师兄的传讯没有。”
“沈柠?!沈小姐!是剑圣家的沈小姐!”那几个帝鸿谷弟子很快反应过来,收拾东西的弟子们通通放下手上的活儿,赶过来聚在一起,拿亮晶晶的目光盯着她瞧,好像看熊猫一样稀。
“见过沈小姐,谷主早就收到消息了。肖兰师兄一直在等您,他今日还在谷中主持事务,没来城中。我们马上要回去了,您跟我们一起出城吧?谷主一直等您来呢。”
“不用不用,我和一位朋友一起来的,他也要拜访谷主,我等到他明天一起去吧,告诉我谷中怎么进就行。”刚才人多不好找,现在人散了宴辞还没过来找她,沈柠总得把他找到。
领头那弟子思索片刻,吩咐其他师弟先走,说:“谷外设有门阵法,常人难入,这样吧,我在城中留一晚,明日午时西城门下见,在下领沈小姐入谷。”
两人约好,沈柠干脆抱膝在岸边坐下来等宴辞,找人最忌讳两边一起找,只要死死守住一个地方,总能等到。等到最后岸边聚着的人都基本走尽了,连竹枝堂的人都撤了,宴辞才终于出现在她身边。
“柠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为什么不回客栈等?”
“我回了客栈,万一你在外面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夜里这么冷。”她以为是方才人太多太乱,宴辞找不到她,这样一想就有点舍不得回客栈。“宴公子,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啊?”
宴辞有些局促地拉她起身,拿出手中的娃娃:“我去给你买这个了。”
“诶?是柳燕行!”
沈柠接过一看,竟然是她之前想偷偷去买的正版仙君娃娃,比起那个白衣公子娃娃,这个显然贵多了,小小的衣服上精致地缝着猫眼石、红宝石、蓝宝石、珍珠等一系列亮闪闪的小宝石,人物也做得细致多了,沈柠很快心情好了起来。
宴辞微微舒了一口气。
两人慢慢走回回客栈,夜已深,路上有种热闹喧嚣过后的寒寂萧索。
宴辞轻轻问:“柠姑娘,你拿到升龙令了吗?”
“没有,竹枝堂更需要它,反正我也用不到,闻姐姐也答应拿到萤火就送给我。”
宴辞:“嗯。”
“而且没有顾尊主的帮忙,我一个人也比不上竹枝堂摘的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宴辞心中发涩:“是顾尊主……救了你吗?”
沈柠点头:“是他,当时我有危险的时候,是他救了我。”
没人说话。隔了一会儿,沈柠终于忍不住问:“宴公子,当时你为什么……没有选我呢?”
“……”
宴辞喉咙一紧,他想说是因为知道顾知寒不可能看着美人落难,一定会出手相救,可闻筝就不一定了。闻筝是裴家军残部誓死效忠的少主,他曾答应过父亲尽力帮扶闻筝,可这些话都没办法告诉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沈柠双手抠着柳燕行娃娃的小衣服,小声说:“那位闻筝闻女侠,是你的朋友吗?”
“……是。”
其实连这一个字也不应该说的,但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胸口一撞,实在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看她委屈。
“奥。”沈柠低头看着娃娃:“足够了,原来是朋友,那帮闻姐姐是应该的。”
她磨蹭了一会儿,又开口:“宴公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废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可是不问清楚我会难受,对不起啊,其实你选择救谁,都是应该的。”
宴辞怔了怔,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没有救你这件事,会让你难受吗?”
沈柠很想挺起胸膛端出伟光正的人设大声说“不会”,因为清楚自己其实没立场责怪宴辞。可是……
好吧,她低着头盯着手里,层层叠叠的仙君娃娃好像一个幻梦,又温柔又好看,就像这么多天和宴公子相处一样,又温柔又舒心,让她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会啊,会难受,但是只有一点点。”
“柠姑娘,抱歉。”
“不不不,是我自己小肚鸡肠,不关宴公子你的事。”
沈柠还在往前走,身边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宴公子?”
“一点也不行啊。我不知道你会难受,我知道的话不会这样做的。”宴辞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沈柠双手一松,“啪嗒”仙君娃娃掉到了地上,银线纺的袍子被尘土弄脏了,两人都无暇去管。
“是我不对,我以后绝不会再让柠姑娘遇到危险了,一定将柠姑娘护好,不需要任何其他人来救。”
作者有话要说:老顾比较懂,因为他一直追妹子,知道哪些事会踩雷;
小宴不太懂,因为一直妹子追他,不太清楚好姑娘都是要拿命去疼的,之后就懂了。
一会儿还有两章~
第39章 恩怨情仇
月上中天,城中最大的一处院子里里外外被问雪宫弟子重重把守,?丹房内烟雾缭绕,?清秀甚至有些羸弱的男子一身青衣,?书卷气十足,?正皱眉捻着炉中残渣,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旁边的悲同长老絮絮汇报着莆州分号的事情。
悲同长老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轻轻问:“宫主?”
青衣人就是正道武林救世主、天下第一大派问雪宫的宫主原问水。他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小很多,?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般斯文秀气,?不像是割据一方的大派宗主,说是哪家的读书人或教书先生还更可信一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说话时,悲同长老一介武林名宿竟老老实实躬身等着,连落入眼中的汗都不敢抬手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