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杏没有抬头,她听着那催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想,那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想到秦珩,他死了吗?那折磨她的、强奸她的,她为什么要教他活着呢?
“我见过你的。”
王兴奋地说,他呼出的气呵在她的耳垂上,王站得很近,他在仔细端详这份他极满意的礼物。
“你不记得我吗?”
她没有回答。回答是属于“人”的权利,礼物应当沉默。
他急不可耐地锢住她的下颔,教她与自己对视,非常有失帝王风度地重复:
“你不记得我吗?”
满月般的面庞因急切而染上红晕,他这次不再掩饰深棕色眼睛里的狂热,他对她露出笑容来,显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她没有言语的欲望,只是点头。她并不明白她认出他就是那日头纱店铺里的“埃迪”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但这却教他分外兴奋。
“这是女的意愿!她有意要教你来我的身边!这是已经注定的事!”
王快活地总结起来,他围着她走了几圈,忽地眼睛亮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女是要你来同我完成婚的仪式!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这样刚刚好?”
“陛下。”
坐在下首最靠近王的一位臣子忍不住开口打断他,这位臣子看上去年纪已然很大,头发和胡子全白了。
“婚的使者已经定好了,况且明天就是婚举行的日子,临时换人,可能……可能不妥啊!”
反驳臣子的却不是王,而是公主:
“在女的传说中,女是最洁白无瑕的,而使者越与女相似,越能带来女更多的怜爱。您说,难道琼不是更合适的使者人选吗?”
“是啊!女一定爱她爱到发狂!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随着王肆无忌惮的笑声,臣子也重归沉默。
“我对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王能够同意。”
“您请说,舒佩坦的明珠,我还没有感谢您的这份重礼。”
“琼还是处子,请允许我把她带回去教导,确保婚能够顺利进行。”
“处子?”
王的眼睛里生着更旺的火,她却觉得如堕冰窟。
“是,我实在没有料到琼能够得到婚的殊荣,这是我的失职,还望王能够原谅。”
“是公主言重了。”
他的眼睛仍然黏在琼的肌肤上,那种白似乎对他有着异常的吸引力。
“当然,您可以带她回去,但是您知道,婚之后——”
“您请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只有您配得上女的‘垂爱’。”
在巨幅的强奸为主题的天顶画之下,捷忒卡奥颇受爱戴的王再次锢住琼的下颔,他前倾身子,像是要试图强吻她。然而一条项链顺势坠了出来,这似乎倒教他清醒了些,他连忙把垂落的项链收回去,压到衣领之下,转过身去,佯装无事地再次喊道:
“赞美女!”
秦杏盯着那条长裙上的蕾丝,她很快反应过来,裙子上的蕾丝和手套上的蕾丝如出一辙,都是斯拉达莓的饰样。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厉害,她用手按住它,调节着呼吸,努力平复着情绪。
“你不舒服吗,琼?”
玛蒂尔妲伸出手来,她先把秦杏手上的手套摘下来,然后才握住她的手。
“您应当提前告诉我的。”
秦杏想抽回手去,但是她还是忍住了。玛蒂尔妲已经擦掉了脸上过厚的脂粉,的确还是蜜色的肌肤更适合她,她慵懒地倚在软榻上,脚腕上的金环折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你知道刚才这院子里有多少双耳朵吗?琼,有些事,计划总没有变化快,我没办法一一告诉你。”
“所以您选择把我当做礼物送出去?”
也许是代入过多,秦杏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叁分怒气。
出乎意料地,玛蒂尔妲并没有为此生气,她甚至轻轻笑了笑:“那你觉得我应当怎么做?我亲爱的琼,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你想成为‘人’,你就必须要踩着人爬上去。”
“你想成为‘人’,却又不想踩着人爬上去?那是不可能的,我亲爱的琼,人是没有办法‘飞’的,你要是想不靠别人‘飞’上去,你会摔得很惨的。”
玛蒂尔妲松开握着秦杏的那只手,轻轻地抚摸秦杏的脸颊,声音温柔得仿若春天的风:
“起码在这个世界里,你别无选择。”
她只是沉默,捷忒卡奥的王藏在衣领之下的项链再次在脑海中浮上来。
那条细细的银链上缀着两粒能够以假乱真的红宝石斯拉达莓,做工相当精致考究。
与刺玫的那条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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