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她’打个招呼,你要一起来吗?”
柔声的问询也不能够改变安吉的主意,她几乎立刻就向妈妈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早在安吉的妈妈意料之中,她笑起来,在安吉的脸颊上印下若即若离的一吻。她纤长脖颈上的蓝宝石项链顺势垂下来,在包厢昏暗的灯光里散发着夺目的辉光:
“那你好好待在这儿,好吗?”
安吉轻轻点头,抿着唇并不言语。妈妈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便同她新近结识的男伴朝着金辉玫瑰包厢去了。而那位她妈妈的男伴——深目高鼻的棕色鬈发男子,仍不忘朝她留下充满讶异的一眼。
安吉对她妈妈这次的品味不大满意,这并不值得惊讶。又不是人人都一定要追捧“她”。
起码,目前为止,舒瓦瑟尔还并不只是“她”的。
到中心咖啡厅是为了什么?
诚然,这里是密捷欧勒城的繁华地段,却也称不上是最中心,酒心冰淇淋清甜可口,却也称不上最美味,而演出无可挑剔的别出心裁,却也称不上最优秀。
所谓最根本的原因无非是——这里名流如云,是贵人们的消遣地。
关于中心咖啡厅是如何一步步获得今日的地位的,说法颇多。有人说这里最开始的资金和设计都来自于舒瓦瑟尔家族,一直以来“她”对这里的赞誉有加就是最好的佐证。但也有人反驳,认为如今的中心咖啡厅已经“脱胎换骨”,是军部用来笼络人心的华丽棋子……甚至这些扑朔迷离的猜测和争论,常年在光网上霸占着一块版面。
成不衍刚调到那位手下做事时,听了许多关于中心咖啡厅的流言,大多数都是没头没尾的警告。比如,有一条是——“绝对不能进擅自中心咖啡厅后台”。
但当他捧着那一大束百合花向着后台走去,没理由地回想起这一条时,心中只觉得好笑。
说到底这些议论,反而才是中心咖啡厅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他们唬人的甲胄在一次次粉刷和虚张声势后,已经如其所愿成了真。
接管中心咖啡厅的人接连换了几次,虽然性格迥异,但毫无疑问,没有一个是蠢人。
成不衍一边这样自顾自地想,一边敲响面前那一扇化妆间的门。
仿若杏花心蕊处晕生的红色自洛蒂的粉扑抖落,轻盈地匀在秦杏的面颊。近来秦杏精心养回来的几分血色不足以与强烈的舞台灯光抗衡,故而洛蒂在秦杏妆容上下了十足的功夫。她既想要留住秦杏因体弱而生的楚楚,又不想被秦杏的苍白夺去姝丽。
光是在这腮红的选择上,洛蒂就着实纠结了许久。
这腮红不过将将扑完,敲门声就响起来。
镜子里才上完腮红的秦杏眼睛立时亮起来,手指也下意识地攥紧衬裙的裙摆。她显然是认为那是刚被洛蒂以“后台准备不容打扰”打发走的老林去而复返,找到什么理由来陪她了。
不经世事的少女心思实在太好猜测。洛蒂将化妆镜里秦杏那双绿眼睛里的期待与兴奋看得分明,她垂下眼睫,指尖在几支口红上轻盈掠过,在早已计划好的那支上方停住,不紧不慢地将其取了出来。
洛蒂恍若未闻的态度几乎教秦杏怀疑起自己的听力。秦杏已将裙摆攥得更紧,而她还是慢悠悠地打开那支口红,旋出的膏体水晶般的无色剔透。
敲门声又响起来。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那支口红,以一种异常细致的态度涂抹秦杏浅色的唇瓣。那“水晶”缓慢地划过秦杏的唇,沁出莓果一样的颜色。
洛蒂耳上佩着的耳环缀着长长的流苏,过近的距离总教秦杏觉得那流苏会在晃动间扑到她的面上。洛蒂身上名贵的香水味早已在秦杏的鼻腔里攻城略地,秦杏被这样的亲密迫得略略往后避了避,却被洛蒂立刻扳回原来的位置。她蹙起眉,语气少有的严肃:
“别动。”
秦杏这下真的一动也不敢动,只僵在原处任由她妆点。洛蒂俯下身子的弧度更大了些,那耳环便距秦杏更近,亚金色的流苏也随之晃动起来。
在恍惚间,秦杏觉得,那耳环的流苏仿佛金丝笼。
敲门声第叁次响起来。
但洛蒂仍没有去开门的意思,她好像被人窃走了听力,拾起化妆台上的梳子,全贯注地为秦杏梳拢早规划好的发型。
秦杏沉默着并不言语。
她注视着化妆镜里洛蒂摇晃的耳环,墨绿色的眼睛里失去了方才兴奋的采。
今晚负责报幕的仍是那位玫色头发的人造人。
贝琳达在瞧见他时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奥蒂莉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贝琳达便又阖上眼,不肯多看那人造人一眼。
许是为了照顾那一位的身体,今晚的演出节目时长都较短,数量更是不及往日的一半。虽然如此,却是个个精彩,请到的表演者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中心咖啡厅为这一场演出实在是很不吝花费。
才将将从那位有吉戈特里血统的歌唱家的绝妙演唱中缓过来,自她歌声编织的妙幻境里恋恋不舍地走出来,这一场耗资巨大的演出也即将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