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嵩文说他有空去送我,我的东西的确不多,来时一只箱子,走时也一只箱子。岳嵩文开着他那辆宝来,车一路晃悠悠过去,好像郊游一样。在停车口,岳嵩文下车从后备箱取出来我的行李,交到我手里,然后笑微微凝视着我,我抓着行李把手,说:“那我走啦。”
岳嵩文说:“到了打电话给我。”
我说:“我才不打呢。”岳嵩文只一味笑,我转过身子,“真走啦。”
岳嵩文能来送我已经够足意思,我转身没走几步听到身后他关车门的声音,进了大厅透过玻璃看,停车口来来去去那么多车辆行人,早找不到他半点踪迹。
我妈让家里司机来接的我,她是要让我回家的,然而半路上我叫司机将车开到奶奶家里,奶奶在家吃一杯酸奶浸麦片,见了我很惊喜,她说:“怎么早到了?不是说九点钟?”
“我看错时间啦。”我说,其实是不想让她忙着张罗些什么给我,奶奶起身去,她去厨房:“吃过饭没有?我这菜都准备好了,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早。”
我说奶奶你别忙活了,奶奶从厨房的上层柜子里拿出一些点心,摆出来在碟子里。她说:“你快吃点。”
我吃着点心,奶奶问我一些学校的事,我叽里咕噜给她说了一堆,她半懂不懂,但听得挺开心。正说着话,她手机响,她起身去接,手机被她放在沙发上,她讲着电话看了看我,对那头说:“回来了,早到了呢。”
然后“嗯”了两声,她把手机放下,“霜霜,你爸的电话。”
我刚喝一口热水,接了电话。我爸在那头:“你怎么跑你奶奶那去了?不是让你回家吗?”
我说:“啊。是,我半路上……”
我爸和我说话从不让我把话说完,他打断我,“我在家呢,你二十分钟内回来。”
我说:“我刚到这,我想陪奶奶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他说:“你奶奶身体不好,你让她多休息着,我有事找你,趁我还在家。”
我才想起了,他不是出差去了?怎么现在在家,他说完刚刚那句就把电话挂了,我问奶奶:“我爸这几天在家啊?”
奶奶说:“昨晚才回来。他是不是叫你回去呢?你回去吧,他这是半年没见你,想你呢。”
他想我才怪呢,我又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也不怎么瞧得上我,他对我脸色最好的那天是我录取通知书寄过来那天,过了那几天新鲜劲,他又对我爱理不睬的了。
我只能回家去,奶奶也催促着我,她怕我在她这里呆着没意思,又怕我爸不高兴。我回家后我妈不在,我爸在书房坐着,我去找他,站他办公桌前面,跟下属汇报工作一样。他哪有什么事要给我说,问了问我的学习,我都说了,没跟他讲一科补考的事,那就说没完了。最后他说:“你奶奶这个月体检,医生说她病得休养。你行李呢?”
我说:“放奶奶家了。”
他把眉皱住:“你是打算在那住是不是?不回家了?”
我说:“我跟奶奶亲,不行吗?”
他挥挥手,“你去拿去,晚上不许留那吃饭。”
我直接走了。
在奶奶那和她聊了一会,到五点多我和她告别,拖着行李回家。家里已经开饭了,我坐下就吃一些半冷的菜,汤饭倒是热的,味道也是熟悉的,挺让人感怀。但吃着饭还得挨我爸的挑拣,他说你这老毛病改不了不是?吃饭玩什么手机。
我把手机关了,扔桌子上去。他说一句:“反了天了。”吃好了直接离席。我妈从不吃晚饭,保持身材,在楼上看电视,我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撩我一眼,说:“回来了就行,看你这学期胖了点。”
我说:“是胖了。”她说:“吃饭注意着些,不用吃那么饱,对胃也不好。”
我敷衍着关上她房门,她懒懒躺回去,也没对我挽留的意思。
我的房间变了些,墙纸重贴过,看着发白的新。刚刚在客厅我也看见有地方装修过。浴室也变了。他们装修没过问我一句哪不能动,但也没关系,这毕竟不是我的房子,他们爱怎么装是他们的事。我随便冲洗一下,躺在床上看手机。岳嵩文让我给他回个消息,我有点不想回。而且时间也过了,他知道我航班,我已经到了有大半天了,该打早打了。
我把手机扔一边,没想到扔过了界,手机磕着床头柜,又坠下去,我凑脑袋一看,这家伙给黑了屏。
我捡回来把弄半天,总算又开了机,这回有新人找我,是以前高中的朋友,问我是不是回家了,他看见我发的动态了。
我说是回来了,他说和另几个都在等我,找时间必须得聚聚,我自然说好,那边说:“那就明天吧。”他跟我约了时间地点,和我说都谁来,我说:“没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我故意睡懒觉,错开跟我爸吃饭的时间,倒跟要出门的我妈对上了,她在门口穿着鞋子还跟我说着:“你以后早上起早着点,别那么懒散。”她对着镜子压了压鬓角,再看我一眼:“衣柜里没衣服穿了?穿规整点,你爸看见少不了说你的。”
我说:“爱说就说。”我这句话就四个字,没说完呢我妈就出门了。
我在家四处游荡了一下,游荡完爬回床上,竟还能再睡一觉。正好睡过饭点,家里还是没人,我爸去工作,我妈早年老待家里,现在呆腻了,也爱出去跑跑。做饭的阿姨根本没来,她可能是没接到通知,我爸妈都当平时家里没人那样过呢。我回卧室化了个妆,在更衣镜子前来回换了好几身消磨时间,下午三点多我出门会友。我们在老街逛了半天,这商业化比上学期更高了,好多店铺都不认识,有些网红店也是新开张的。
我这个老友是也有晚上那局的,她出来是想买件衣服,我陪着她逛,逛得差不多了也就到晚上约的时间了。我坐在卡座里握住一杯酒了,才想起来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刚刚逛街点了杯果茶,倒是不觉得饿。
跟老岳生活前,我是饮食极其不规律的,按理说保持了一段时间正常作息,再回来身体应该不适应才对,原来没有。
这么久没见开始都有点拘谨,喝开了就又像以前一样没下限了。晚上我没回家,醉醺醺的回家完全是找骂,干脆就不回去。我和另两个女生住在了外面,我躺下没多久,她们一会出去一个,后半夜才溜回来,那时候我睡得沉甸甸的,就听到她们小声叽喳的交谈,她们都挺开心的。
我也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
我翻了个面睡。第二天还能约上一顿早茶,十点多饥肠辘辘醒来,围上小半桌。有几个真喝大了的吃不下回去了,剩下的几个都是老酒瓶子。以前常在一起喝,喝高无数次,彼此间说话没禁忌。席卷完一顿,我摸着肚皮回去,家里没人,我躺床上舒舒服服补了个觉。下午才起,晚上饭桌上看到我爸,他见了我脸沉下来,“昨晚去哪了?”
我说:“我住同学家了。”
“谁家?”
我说:“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他说:“你少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以后晚上不许出门,更不许不回家睡。”
“我都二十了!”我爸嘴里真什么封建话都有,不三不四。我之前高中有次不回家,他说我做的事“对不起父母,有辱家风”,真是老土到笑掉大牙。我才懒得理他。
他说:“二十了就能当混混了?我话摆在这,还有你电话,以后不许关机。”
“行!”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