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天边皎洁的月光投笼上江城的金山码头,给冰凉的水面铺盖上一层惨白如霜的光晕。
船家焦急的在码头等待,时不时踮脚望向黑沉沉的马路尽头,手里的船桨心慌慌的敲击水面,拂开层层涟漪。
而在通往码头的汽车道上,两旁长灯光线微弱。几辆汽车飞驰在夜色中,如同一只离弦的剑,眨眼已经撩起满地狂沙,呼啸着向后面席卷而去。
忽然,后头的车道上,出现几声轰轰的车鸣声。四五点微弱的汽车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呼啸着,速度极快的朝他们追来。
“恒爷,他们追上来了。”为首的车内,驾驶位上的齐震猛踩油门,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人,开口时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嗯。”后座的年轻男子看了窗外一眼,轻声应答。
他穿着一身戎装,利落短发下,侧脸的一道伤疤将他的眉宇勾勒出几分凛冽。
男人紧紧搂住怀里穿着一身红色喜袍的女人,对襟长衫和裙上的金丝鸳鸯刺绣无不显示着定制这件喜服时,主人的用心。
她头上的珠钗已经卸下,满头乌丝垂在脑后,俞衬得一张略施薄粉的小脸娇媚无骨。
那涂了一层淡淡胭脂的红唇被她轻轻咬着,无声昭示她的不安。
萧恒凑了过去,头抵着她的眉心,轻声开口:“阿年,别怕。”
他清冷的眸子燃起微弱里火苗,似长夜里不灭的灯,永不停歇的照亮着她。
只这一下傅年就被安抚了,她抑制住心里的恐慌,唇角扯开一抹笑,点了点头。
车子朝着码头驶去,船家远远的看到了道路尽头的那几抹光点,兴奋的招手呐喊。
齐震踩下刹车的瞬间,萧恒快速推开车门,将傅年带下车后,十几个人朝着码头的船只跑去。
然而还未跑开几步,后面的车辆迅速冲了上来,毫无预警的打了个方向将他们团团围住。
“嘎吱”几声,横在前行的路上,挡住他们的去路。
十几个人立即拿出手里的抢对着那几辆车,萧恒将傅年拢在怀里,大手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
另一只戴着黑皮套的手从腰际拔出配枪,目光冰冷的看着为首的那辆车。
最前方的车子被人打开,车后座旁边的地面踩下一只锃亮的皮鞋,几滴鲜血随之溅到鞋面上。
皎皎月光将男人毫无血色的脸衬得愈加苍白,他褪下了一丝不苟的西装,穿着和对面女人相配的红色长袍马褂,衣侧的两只鸳鸯悄悄诉说着他们曾经历过旖旎美好的时光。
男人的肩膀晕开一滩深红的血迹,一点点向外蔓延,侵染那件大红袍子。肩膀溢出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枪口一滴滴的落下。
他迈着虚浮的步伐朝他们走去,明明每一步都头晕目眩,肩膀上撕裂的痛不断向身体各处侵袭。
可他猩红的眼眸却死死盯着那对抱在一起的男女,不曾移开半瞬。
萧恒看着男人步步逼近,大手一挥,十几支枪“咔嚓”几声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直直对准他。
男人身后的陈副官急了,一声令下,二十来个戍卫立即举起手里的枪支。
两方对峙,战乱一触即发。
就霍随舟浑不在意,他浑浊的视线掠过那排黑洞洞的枪口,看向那个鸳鸯嫁衣,埋在别人怀里的女人。
那件衣裳他选了好几次。这里不好,那里不够喜庆,他通通不要,让服装公司的人跑了一趟又一趟。
最终选了件寓意和和美美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可她依然选择决绝的离开他,霍随舟看得眼睛都酸了,轻笑一声:“想和我两讫?”
怎么可能?交杯酒都喝了,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伸出手,眼底微弱的光似命令,似祈求:“年年,跟我回去。”
“我们的饺子还没有吃呢。”
他的嗓音里有几分短暂的希冀:“等两天就是回门的日子,我答应过你,和你一起回桐乡的,我们去开个简单的饭铺,你做菜,我洗碗”
可女人不理他了,她靠在别人的胸前,两只颤栗的小手紧紧拽着那个男人的衣侧,连个眼都不愿意给他。
她把所有的脆弱依赖都给了那个男人,再也不会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