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小华诤,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华瑞军道:
“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跟黄叔叔说!”
华诤道:
“没有,就是还有点困。”
“这样?那就睡会儿。再观察今天白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小华诤,可不许再做糊涂事了,啊?”
“我——不会了,昨天一时想不开,以后不会了。”
岑兰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大家都听着呢!”
黄医生又转脸对华瑞军道:
“华哥,给他弄点东西吃,不要太油腻的。”
华瑞军道:
“我已经叫人去弄了。谢谢你啊,老黄。”
岑兰接道:
“黄叔叔今天是专门为你留下来的。黄叔叔是大专家,是咱们医院的顶梁柱,几年没上过夜班了。都是因为你!你看你,把大家折腾成什么样?还不快谢谢黄叔叔?”
“谢谢黄叔叔。”
“还有这几位哥哥姐姐!哟,人家这几个小护士姑娘,怕比你小吧?你瞧瞧人家,多懂事!”
黄医生和旁边的小医生护士们,都客套地寒暄了一阵才走。
早晨,华诤还在睡觉,听得旁边陪床上母亲接电话的声音:
“唉,是,我们带诞诞在外面玩。哦?好的,今天晚点就回来。您先吃,中午不回来。诞诞?他睡着了,一会他醒了,我叫他给您打电话。好了,我要去洗漱了,挂了?”
华诤便猜着母亲是在和奶奶通电话。是厚,如果奶奶知道他吃安眠药自杀···华诤突然有点懊恼。
岑兰起来,见儿子还在床上假寐,便道:
“要吃什么?妈妈叫人去买?”
华诤摇摇头。
岑兰环顾一下道:
“你爸呢?”
“厕所吧。”
岑兰便又坐下来。
华诤睁开眼:
“你要去洗漱就去嘛。”
“我等他来。”
见母亲没有动静。华诤挤出一个笑容道:
“干嘛?我没事了,啊?真没事。你快去嘛。”
岑兰拉了他的手,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儿子,你要走这条路,妈不拦你。没事,不就是死吗?没事的。问题不大。”
华诤一听‘问题不大’四个字,就知道母亲有招要放。果然,岑兰低眼看自己食指和拇指互摸着的指甲:
“你跟我说,你要走这条路,敲定没有?如果敲定了。我就叫人把我,你爸、奶奶、外公外婆···反正我们这几个人吧,棺材全买了。你是有个什么叁长两短,我们是肯定要给你殉葬的,大家都活不了。
至于你大姑小姑小姨她们,说不定,也拦不住,也得买。特别你小姨,最疼你的。你从小,人家都说她才是你妈,我是你姨。她那脾气,你妈肯定是拦不住的。你的那些表妹表姐们,絮絮啊、小远啊、思思啊乡乡啊,之类的,全要变成没妈的孩子。没事,妈相信她们能挺过去。不就‘死个妈’吗?多大事啊?
还有这医院,几十家分院,全烧了。本来都是留给你的,你都不要了。留给谁?东家都不在了,留着没用,都烧了!
还有,刚刚对你有救命之恩的那些小医生、小护士,他们中间还有人比你小吧?人家都要养家糊口。不过你不想要,没办法,他们全得失业。发不了工资,他们家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养不了老的养不了老,上不起学的上不起学···那都不叫‘事儿’!问题都不大的,啊?
谁叫他们跟的老板,是个不负责的小笨蛋呢?是不是?遇人不淑,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没长眼睛、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可不能怪你啊!没事,啊?儿子,问题都不大的。”
华诤哭道:
“别说了,妈,你别说了!”
岑兰道:
“哦,对了对了,还有还有——还有你看外面那些病人,没事,不就切个肺、换个心脏、开个颅、难产生孩子···之类的吗?都芝麻绿豆的小病,没事的,叫他们立刻全出院!我们家要关门了,不做生意了。不就是死吗?反正人都要死的,还医什么医?不医了。全回家等死!”
岑兰说到这里,对华诤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这些无辜的人,大家都陪着你,陪你走这条路。别担心,问题不大的,儿子,啊?”
华诤投降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不会的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放心啊?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去了啦!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啊?”
见他还有点精恍惚,岑兰还有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