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子自家的宗室尚未安置妥当,藩军封王一事却闹得沸沸扬扬。
“这些藩军今日敢要王爵,他日便能叛梁,绝对不能答应。”
“陛下,异姓封王实乃大忌!按我说根本无需理会这些藩军,他们年年作战尚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与朝廷抗衡,不过是想趁机敲诈。”
“正是如此,朝廷更应该态度强硬,公爵已是勋贵顶流,他们不要便不要,晾他们一段日子且看他们急不急。”
御书房里几名近臣骂声不止,谁也没有留意梁天子的脸色越发难看。
“都给朕闭嘴!”梁天子突然炸起推翻了一桌奏折,吓得几名近臣愣在原地。
“齐云军占了北疆,庆军占了汉中,南军占了沿海,这是我大梁半壁江山!”梁天子嘶吼。
这还没完,梁天子又指着他们骂。“若是他们抵死不认朕是新天子,长期以往这天下百姓如何看朕!朕又如何令异邦归附奉大梁为上国!”
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梁天子心中的不安,终于一股脑喷薄而出。
“朕要天下归顺,朕要他们俯首称臣,朕要他们再也不提前朝旧事!这是封不封王的问题吗?啊?朕登基至今你们除了争吵推诿可有给朕解决问题!”
“朕可以不封王,你们给朕想出个法子来,现在就告诉朕,若是想不出来,你们都给朕滚!”
梁天子咆哮过后,御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曾经近臣眼中雄才大略礼贤下士的明主,此时对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咆哮。
此时此刻这些心腹近臣才终于明白了梁天子心中所想,比起异姓封王的隐患,他更迫切想要得到认同,他急需摘掉篡位窃国的骂名。
近臣说的道理梁天子都懂,但是要他一直承受窃国贼的骂名,他一刻也忍不了。
连梁天子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变了,从他坐上天子宝座他的心态已悄然质变。
天子宝座是一张烫人的椅子,梁天子篡位窃国,他没有底气跟三地藩军谈条件。
朝堂如何纷乱,梁天子如何恼怒不安,这些都影响不了刘湛,此时他正带着宋凤林沿北海沙滩跑马。
“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哪有这样美的事。”刘湛嗤笑。
两人在海浪迭送声中走走停停。
“我猜想梁天子此时定后悔仓促登基。”宋凤林把玩手中马鞭,不时逗一逗胯下白马。
一黑一白两匹驹踢着小碎步慢走,马蹄踩在涌上来的海水里溅起了水花,两匹马竟自顾玩了起来。
刘湛压根瞧不上方玉良。“当皇帝这样大的诱惑他自然急不可耐,却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大楚开国皇帝好歹是打出来的天下,这梁天子凭什么?”
他不过是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废了幼主窃国罢了,这窃字倒与他十分契合。
不仅是刘湛瞧不上,另两位将军同样瞧不上,当刘湛提出非王不受的建议,两位将军可谓是欣然答应。
想起藩镇沿海的平蛮将军,刘湛忽然道。“有机会我得找平蛮将军要一艘海船,这世上天外有天,岂能拘在一方。”
宋凤林迎着海风。“大海的对岸便是倭寇聚居的岛屿,只是蛮夷之地罢了。”
“非也、非也。”刘湛探头看他,眼中含笑。“夫人,这天下并非世界的全部。”
宋凤林拉住马缰不让马儿乱动,带着点调侃又十分诚恳的反问。“请问夫君,天下之外还有什么?”
这一声夫君可喊到了刘湛的心坎里,眼中笑意更深。
“来。”刘湛跳下马又拉了宋凤林下来。
“所谓天下不过是一洲之地。”刘湛捡了一根树枝在沙地上描绘出一块大陆的轮廓。“你可以把天下所在的这一洲视作东洲。”
宋凤林负手低头,认真聆听。
“倭寇所在的岛屿大致在这里,依附于东洲。”刘湛又画出一个长形岛屿。
“东洲还有许多大小群岛就不一一列举,东洲之外还有几处大洲,每个大洲都有番邦统治。”
沙地上很快又多出几块不规则的大陆,因刘湛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依旧是七大洲五大洋因此省略不说。
“这些大洲都被大海阻隔,互不来往。”最后刘湛画了个圆圈把这些大洲圈起来。“这便是天下之外的世界。”
宋凤林渐渐听得入,刘湛不时会跟他说一些怪怪的理论,乍听荒唐,细想又觉得合理。
宋凤林沉吟许久,他没有质疑也没盲目坚信,细想之后觉得这番认知值得探讨。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想渡海?”
“当然不是。”刘湛笑了。“渡海对海船要求很高,没有海船去了就是送死,也许有那么一天可以让别人去。”
两人在海边漫步,刘湛要牵他的手,宋凤林看了眼不远处的亲卫忙把手缩进袖子里不让牵。
“时候还早,不如我们去林子里……”刘湛忽然拦住他眼里都是坏笑。
宋凤林圆睁了凤眼,几乎是立即转身登上白马绝尘而去,一看就是吓到了。
“哈哈哈!”刘湛仰天大笑。
今年齐云山北面、苍霞平原、还有松辽山地所有要开荒要建设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妥当。
两人去巡视了北海县城的建设进度,又沿着北海沙滩跑马南下,一路过宝坪县、卢丰县、禾仓县,每过一地都逗留两日。
此时正值各地秋收,苍霞平原土地黢黑肥沃,种出来的稻米成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