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玛斯只说:“其实这几年,李莉斯一直很想接近老板,老板都没有理她。其实吧,老板这个人工作能力很强,但也只会和数据打交道,和人是不行的。别人跟他说话,他也只能听懂三分。所以总有不周到的地方……”
辛千玉摇摇头,说:“你别和我说这些。过去的都过去了。”
汤玛斯却叹了一口气,说:“哪儿有这么容易过去?你看,我老板就没过得去。”
辛千玉却不接话茬。
汤玛斯只心酸地说:“你有所不知,在你离开之后,老板就出问题了,一直进行心理干预,到现在都没断过。”说着,汤玛斯还非常夸张地做出一个抹眼泪然而他没有眼泪就只能揉揉眼角的表情。
辛千玉听到“心理干预”四个字,立即变得凝重起来:“是吗?他心理有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汤玛斯露出难过的样子,“但我一直是负责帮他预约的,所以知道他在求助心理咨询师。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能感觉到,这是和你有关的。”
辛千玉陷入沉思,开始细心地回想这一年发生的一切。
他和宿衷已经重逢差不多一年了,这一年间,宿衷确实比以前看起来脆弱很多,甚至时不时能让辛千玉产生心疼的感觉。
但他从未想过宿衷可能出现了心理问题。
然而,现在汤玛斯一提,他就被当头一棒一样,醒觉了什么。
在工作场合里,宿衷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然而,辛千玉能察觉到私下相处时宿衷的变化。
宿衷能更加敏锐地感知到辛千玉的情绪变化,但相应的,宿衷也更容易受伤。
以前的宿衷是不会露出沮丧、失落或者是无措的样子的,但现在却频频有受伤的姿态出现在辛千玉面前。
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辛千玉坐在宿衷对面,忍不住还是问了:“听说你在接受心理上的干预治疗,是吗?”
宿衷有些诧异:“听谁说的?”
辛千玉愣了愣,但还是毫无负罪感地卖队友:“你助理说的。”
“他?”
辛千玉也怕宿衷一怒之下辞退汤玛斯,便回护道:“他让我多留意你的心理状态。也是出于好心。”
“嗯。”宿衷虚虚地应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辛千玉却道:“听说你是我离开之后才看的医生?你是因为我才看的医生吗?”
“是的。”宿衷还是那副老实的样子。
辛千玉的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感到愧欠:“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宿衷说。
“但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我应该感谢你。”宿衷说道,“我去接受干预,是去矫正我社交障碍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但我一直没有正视它。是你让我选择面对它,并作出干预。”
辛千玉定定看着他:“所以,你是去治疗社交障碍?”
“是的。”宿衷回答,“你不用感到负疚,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你引起的。这是我一直都有的问题。”
听到宿衷这么说,无可否认,辛千玉心里的负疚感确实是消退了不少。
然而,辛千玉的眉头仍然紧皱:“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去干预?”
“大概是……”宿衷斟酌了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畏难吧。”
“畏难?”辛千玉从宿衷的嘴里听到这个词语,感到很意外。
“是的,畏难。”宿衷点头,“我这辈子学什么都很容易,在学习上从未遭受过任何挫折——在社交方面除外。我的情商真的太低了,学习社交对我而言太辛苦。我到现在都感到很困难,明明在别人看来是那么自然的事情,我却做不到。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不是正常的人类一样……”这话越说越让人伤怀。
辛千玉再次在从来坚冰一样的宿衷眼中看到脆弱的裂痕。
辛千玉开始问自己:拿正常人的社交水平来要求宿衷,是不是有些太严厉了?
宿衷继续说:“但我会努力的。”说着,宿衷有些哀伤地看着辛千玉:“你别嫌弃我。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辛千玉的心头立即哽了一下:“我不嫌弃你。”他的语气也比自己觉察到的要温柔许多。
听到辛千玉这么说,宿衷松了一口气。
辛千玉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知道李莉斯是跟着你去亚洲分公司的吗?”
宿衷道:“她这么跟我说过。”
“对此你有什么感觉?”辛千玉问。
宿衷说:“我感觉她很怪。”
“……”辛千玉无奈一笑,说,“你知道李莉斯暗恋你,而且她对我存在很大的敌意吗?”
宿衷吃了一惊:“我不知道。”
辛千玉叹了口气,他说不上自己是郁闷还是无奈。
宿衷却觉得这个说法非常让人不安,他问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