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野久经骑射,随身携带弓弩,弯腰搭弓一箭射出,羽箭驭风快急直中举刀黑骑的胸膛,黑骑胸膛飞溅出大片血花,手中利刃重重砸落地面的青砖。
赵茗回头看去便见一名短打装扮的高大青年放下了手中的弓弩,耳后至脖颈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
因这一箭楚钰回过。
楚钰从倒地的黑骑腰间转瞬拔出兵器,趁之不备砍伤一人往杨廷方向遁逃去,红衣禁卫此刻得了先机,人群中有人喊一声护驾,红衣禁卫与为数不多的府兵在守陵卫队的掩护下往皇帝的方向涌至。
赵茗眼看机会已失,带着自己的黑骑与朝廷三方人马厮杀混战,疾风四起,火焰冲天,转眼地宫中已是刀锋卷刃,哀嚎遍野。
楚钰死里逃生,衣袍皆红,脖颈上一道伤口汨汨淌血,眉眼中泛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援兵何至?”
杨廷道,“潼关距皇陵比京城更近,再有半个时辰乱臣贼子必当伏诛。”
而他们必须要撑到援军的到来。
这是一场死战。
各府私兵全然滥竽充数,守陵卫队常期散漫疏于训练,只于小野一人还算得力,真正能与黑骑拼杀的唯有红衣禁卫,而红衣禁卫早前在地宫外已经被折损过半,楚钰带进地宫的寥寥数人难与黑骑匹敌,是以一开始黑骑几乎势如破竹。
直到潼关太守带着黑压压的万名援军涌至地宫的时候,战局才真正扭转。
黑骑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皇陵中鱼灯沁血,腥气扑鼻,长久的人海战术耗进了黑骑最后的体力,赵茗一方渐渐趋于下风。
皇帝下了命令要将黑骑为首之人生擒。
于是到最后数百黑骑尸骨横陈,惨烈之至,只余下赵茗一人还在奋力顽抗。
赵茗的身边是死去的黑骑尸体。
血腥味从他的鼻尖蹿进来。
他是久经战场的人,曾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边境驻成一道白骨累成的墙,守护住了边境百姓的平安。
而今天子不仁则休怪他无义。
天下在他眼中不如赵长宁一人。
他的哥哥此刻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赵茗身上刀口密布,双脚被碎石碾磨破碎,眼瞳中暗藏凛冽杀气。
没有人要他的命。
他像一匹困兽被数十方红缨枪围袭一隅,稍微一动就要被万孔穿心,红色的盔胄悄然龟裂,猩红的液体一滴滴坠落在地,风扬起的发上布满血垢,眼中狂焰比风中火云更甚。
赵茗立在死尸中央,身后是肆虐的风声与昏暗的灯光。
他挺直了背脊,握紧腰间的刀。
因主将一个危险的决定导致黑骑全军覆没。
黑骑本可以活着回去。
赵家的男人没有孬种,是他酿成的血债也将由他来终结。
赵茗闭上了眼睛,握刀的手背微微一动,心中已生死志。
就在他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这几百条人命的时候,一身狼藉的楚钰从烈风中向他走来。
赵茗曾经是一个纨绔,京中少有人瞧的上他。
后来少年从军,军营历练多年,形状体貌又与当年有别,是以眼下赵茗虽落入敌手,盔胄被掀开,眉眼在火光中清晰可见,诸位大人中也无人认出这是赵家二爷,遂未怀疑到西北王的头上。
在场认出赵茗的只有三人。
楚钰,崔嘉与刘燕卿。
第二百二十八章
崔嘉不会说。
刘燕卿不会说。
楚钰行至赵茗面前,禁卫军分列两旁。
赵茗被于小野用蛮力压迫,夺下兵器,双手反绞于身后,一脚踩在了布满嶙峋碎石的地面上。
楚钰即位至今所遇刺客不知凡几。
唯一两次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皆与赵嫣有关,第一次在小周山,第二次在皇陵。
赵嫣扮做十一救他是因,皇陵遇刺是果。
楚钰如履薄冰走了八年的血路,先帝尸身被焚不能激起他面上的波澜,而眼睁睁地看着赵嫣在自己面前化成一捧青灰融进焦土却有如摧心剖肝之痛。
关于赵嫣的处置有三条路可以走。
楚钰却迟迟未有决断。
他不肯放赵嫣回西北,也不肯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