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跪下行礼。
天子闭目,手指和乐声打着节拍,霓裳曲未停歇,密集的鼓点不断,舞姬的水袖扬过赵嫣的面颊,裊娜的香气充盈鼻尖。
舞姬脚腕不稳,猛地摔倒在赵嫣怀中,赵嫣暖玉温香满怀,却觉置身万丈高崖。
美貌的舞姬抬头勾魂一笑,饮一口酒,对着赵嫣哺过去,赵嫣伸手推拒,到底有幽溢的酒水入口,被呛的连连咳嗽。
舞姬的酒中有合欢。
掺杂合欢的烈酒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那香气似要将人坠入温柔起伏的糜艳醉梦中,赵嫣手脚俱软,在天子的白玉阶下蜷缩作一团,额发上湿汗泠泠。
那舞姬柔弱无骨地在赵嫣身上摸索,用唇舌一寸寸撕开了赵嫣官袍的衣襟,半截白皙的胸膛上落满女人的吻痕,而天子就在阶上冷漠地看着。
赵嫣最终忍耐不住,伸手将那舞姬揽进怀中捧着她的脸颊志不清地吻上去,二人搅缠在一起,在殿内投下糜艳的剪影。
皇帝盯着墙上的剪影,一口一口地饮着手中的烈酒,不知过了多久,金樽落在案几上。
皇帝站起来,拔出了挂在殿壁的刀走在阶下,提着那舞姬的发,明亮的刀光闪过,那舞姬方才撕扯赵嫣衣襟的手被血淋淋地砍下。
断手的绝色舞姬圆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面目扭曲地嘶哑哀嚎起来。
她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所做所为全然遵循陛下的旨意,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赵嫣被如雨飞溅的血点落了满脸,昏沉的志清醒了些许。
手指攥住衣袖,有一瞬间失去声音和表情。
下身沸腾的热欲被鲜血浇透。
额发上的湿汗几欲冻结。
皇帝踢开哀嚎不断的舞姬,扯着赵嫣的头发,手指在他沾满赤血的脸颊上轻抚,“赵长宁,陆家的小姐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嫁给你?不要忘记你去陆家是为了做什么?”
赵嫣浑身颤栗,终于道,“臣知道。”
第二日,赵嫣在府中收到了从宫中送来的陛下的赏赐。
赵嫣打开锦盒,只看到一双细嫩白皙的手在盒中摆作花瓣的形状。赵嫣在宫使走后扶着墙壁干呕起来,却什么都呕吐不出。
宫使并不知道他们送来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此后许久,赵嫣的梦中都有断手的女人恐惧的眼与滚落在地的双腕。直到后来他自己变成了恶鬼。
先帝遵守承诺没有动赵嫣。
但是他毁了赵嫣。
如今赵茗在赵嫣的耳边质问,他要怎么回答?
赵嫣苦笑。
所以当初兰青的那个孩子他才这般重视。
赵家不能无后。
“那又如何?”赵嫣反问道。
赵茗咬牙,“就算是男人一一为什么是楚钦?”
赵嫣一字一句道,“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我可托付尸骨之人。”
赵茗心中发苦。
当初的赵长宁连尸骨都无人托付。
那个时候,他这个弟弟在做什么?
赵茗扑在赵嫣身上,将赵嫣锢在怀中。
“他什么都不是!”
“只有咱们两个人守着赵家不好吗?以后他能做的,阿茗也可以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赵嫣笑了声,只当赵茗在胡闹,伸手欲推开,赵茗低声痛叫,“疼。”
赵茗身上的伤口因方才与楚钦的争斗而崩裂,赵嫣再不敢乱动,赵茗蹙眉冷汗迭出,赵嫣道,“我去叫大夫。”
赵茗在倒在榻上蜷成一团,攥着赵嫣的衣袖道,“哥哥给我清理。”
榻上高大的青年脸色苍白,额发汗湿一片,像极幼年生病的模样,那时候赵嫣彻夜不眠地守着,给他喂药,替他在床前打着小扇。
赵嫣虽冷着眉眼,到底起身去寻大夫重新拿药,赵茗躺在赵嫣睡过的床榻上,鼻尖嗅着清淡的药香,一张俊脸青肿,唇瓣却微微勾起。
赵嫣曾经是赵茗的全部。
后来赵茗因生母之死对赵嫣有怨恨,又眼见赵嫣种种断情绝义,心中只觉得曾经的兄长已经渐渐死去,于是十几岁的少年用了一种幼稚的方法来表达反抗,失望和不满。
然而即便是赵嫣拿鞭子抽他,亦从未反抗过。
赵嫣的情绪从来都只围着赵茗才有所起伏,只有在这个时候,赵茗才能确定他在赵嫣这无情无义之人心中还有几分位置。
赵嫣想让他做君子,他便做小人,赵嫣不喜他去青楼,他便与妓女成双成对,这是他自以为是的报复。
而他能做的也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