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为平西北军心意以荣家祭旗,方定下谈和大局,童章随大军西征,突厥王都一战之后秦王亦先于大军往冀州去,带回一位病弱公子,且与赵茗似有关联。
能与赵茗相关,又与秦王往来甚密的人,除了曾经惨死的内阁首辅还有什么人?
若是赵嫣,他在这次谈和中又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是否又与赫连丹之死相关?
童章虽不知赵嫣与秦王是何关系,却知赵嫣诸事秦王应当很早便知道一些,所以才处处维护,斩杀宁王的时候法场百姓暴动,也是秦王派他亲自过去护送,当时童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后来知道实情,对赵嫣所行所为十分敬佩,为曾经口不择言心中自责不已。
“日后大人若是有何差遣,童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嫣已不是首辅,童章仍尊称他一声大人。
高大的军人声音沉稳有力,字字发自肺腑。
楚钦回头看向帐中。
赵长宁这一生,可有人为了曾经的恶语相向如此郑重道歉过?
赵嫣从帐中出来,衣襟上还沾染赵茗伤口的血,他亲自除下荆条,扶起跪在地上的童章,“童将军曾以性命保家卫国,赵嫣不值这一跪。”
童章执拗道,“若大人不值这一跪,天下便无人值得这一跪。”
楚钦道,“外头人多眼杂,先入帐内吧。”
童章知其利害,跟随入内。
西北的男人好烈酒,如今在冀州,饮不到西北的烧酒,冀州的陈酿如水一般灌入咽喉。
童章看着塌上昏沉的赵茗道,“赵茗必定无事。”
赵嫣道,“谢过将军吉言。”
童章笑道,“当年赵茗刚入军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着宁轲没少被宁轲收拾。谁能想到有一天这样一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弟能接住宁轲手里的黑甲。”
提到宁轲,楚钦闷头又饮了一口酒。
童章叹道,“宁轲早死,可怜我西北军中儿郎曾经个个为朝廷疲于奔命。”
楚钦摇头,“大局已定,往事休提。”
童章道,“此战过后,若朝廷死了动西北的心思,相安无事便也罢了。”
赵嫣端正道,“西北军顾全大局,我敬童将军一杯。”
推杯换盏间皆有几分醉意。童章喝多了酒,便开始口无遮拦,“当年殿下在京城,那是满楼红袖招的人物,谁能想到到现在连个家室都没有?宁轲和嫂夫人生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楚钦冷笑着对童章一脚踹过去,童章仍旧没有闭嘴,反而将楚钦的底裤都要兜出去,“当年能入殿下眼中的女人,光是貌美不够,还要有风情。”
当年的楚钦一入京城,便伪作沉迷美色的模样做给先帝看。一个有弱点的人对于先帝来说无疑更好掌控。
人人都有两张脸。
只有一张脸的人会被这世道吃掉。
烛火映着赵嫣雪白的脸,赵嫣淡淡笑了,“秦王殿下年少风流,自然是我等比不得的。”
楚钦苦笑,心道童章这厮日后还是少喝酒为妙。
“逢场作戏罢了,我当年的处境,你不是不知。”
童章后来醉的人事不知,唤人抬出。
楚钦被赵嫣赶出军帐。
帐中便只剩下赵嫣与赵茗二人。
赵茗在后半夜清醒,看到趴伏在塌侧的兄长,手指将赵嫣一缕滑落额前的发丝别至耳后,落在发间的几缕银丝的时候如同被针尖刺伤了眼睛。
哥哥,阿茗错了。
赵茗靠近赵嫣,眼中有血雾,小心翼翼第环住赵嫣的腰身。
他闭上眼睛嗅着熟悉的药香味,在梦中回到多年以前。
赵长宁还未高中。
崔家的老巡抚也没有去世。
赵茗和崔嘉还是孩童。
他们就像赵长宁身后的两条尾巴。
崔嘉喜欢吃东街巷口的炒糖人,赵茗也喜欢,还为了炒糖人曾经打过架。
赵长宁擦干净赵茗脏兮兮的小脸,摘下他发上的树叶道,“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舅父舅母待你我不薄,有什么好东西要懂得先让给表弟。”
说这话的赵长宁分明也是一个孩子,却因寄人篱下看遍冷暖,知道人情易借难还。
后来赵茗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再未与崔嘉争夺过糖人。
他当年为什么以为,哥哥会弃崔家于不顾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