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风车的小姑娘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漆黑的冷夜上空有明月。
楚钰在深井中能听到上方裂帛声混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十一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下了井中,冰冷的手指牵起他的手,手指有些颤抖。
他们沿密道一路逃亡,十一带着治疗他眼伤的草药。
他的肩上有一道为救楚钰而生的狰狞箭疤。
观音庙前燃着篝火,篝火上是十一烤的漆黑的红薯。
“他是个什么东西,这天下到底姓楚。”
琼楼殿宇被夜色投下一道幽谧而阴诡的影子。
远看去就像一座巨大的墓穴。
殿内疾风乍起,炭盆中燃烧着跳跃的火。
火舌吞噬了一团揉皱的外衫。
天子布满血丝的眼倒映在明亮的玉阶上。
十一从头到尾都不肯同他说话,原是刻意隐瞒。
小周山春猎凶险之至,秦王为何放心将他托付于赵嫣?
非但将自己的金刀给了他,甚至后来问道十一的情况时候冒着欺君之罪替赵嫣圆谎?
楚钰猛然想起来浮鸢拐带赵嫣于醉红楼那一遭,也是秦王带走了赵嫣。
那时他并未深思过。
赵嫣没有道理救他。
扶持一个比他更好掌控的新帝,比救他要容易得多。
赵嫣把一朝天子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让他死的太痛快了,他应该掘墓焚尸。
可惜赵嫣没有墓。
楚钰沉冷的眼盯着自己手心割裂的伤,一股令人齿寒的恨意渐渐浸透四肢百脉,如同附骨之蛆。
或许这生出的恨意是为了掩饰住仓皇,或者别的什么一旦揭开便不可遏止的东西。
他同赵嫣明争暗斗整整三年,赵嫣到死仍然将他一军,让他不得安宁。
原来这三年他从未赢过赵嫣。
正殿外积雪映着灯花,急风迷眼,红梅落尽。
寂静的长廊中有人的脚步声传来。
朱旻盛穿过晃动的珠帘,躬身而至,殿内的血腥味已覆盖住浮动的暗香。
“陛下,那二人已走,奴才来复命。”
朱旻盛见一身明黄的天子在遍地狼藉中头也不抬道,“朱旻盛,滚出去。”
皇帝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在北风中明灭的炭火,直到最后一片衣角被焚成灰烬。
朱旻盛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道,“陛下,奴才为您唤太医来。”
楚钰竟是笑了。
他好的很。
哪里需要太医?
“程大人还在外头立着呢。”
年轻帝王声音有些沙哑。
“他来做什么?”
朱旻盛拱手道,“程大人说,有关史书和赵大人的一些旧事,想呈给您过目。”
楚钰眼中一片血雾,“让他滚。”
朱旻盛略犹豫道,“陛下若是不见,程大人说一直在那处候着。”
“那就让他一直等着吧。”
于是程沐便一直在红墙外候着。
日暮月升,雪落雪停,身着厚裘的宫人来来往往,史官双肩落满红色的梅瓣与如云的碎雪。
双脚已无半分知觉,眼中的执拗却未曾褪去半分。
宣帝三日称病不朝,驱逐宫人,正殿门关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