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一出意外过后,两家父母在尴尬又融洽的诡异氛围中进行了友好的谈话。
凌谦没参与。他因为震惊和羞耻不愿意面对现实,独自躲在房里怀疑人生。
等他踏出房门,贝唯西已经跟着父母一起走了。
两人不只是没有交换任何联系方式,甚至在那之后没有单独说过话。
几天后唯一一次交流机会,也还是两家人一起。
父母们在餐桌边热火朝天商量领证时间,贝唯西坐在凌谦身旁,示意凌谦低头往下看。
他双手藏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在掌心里写字。
——放心,我不会去。
这个骗子!
“你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做出了多少努力。没钱我还能溜去哪儿啊,”贝唯西痛苦摊手,“连身份证都摸不到,身无分文,跑出去流落街头然后饿死吗?”
凌谦无言以对。
队伍又缩短了半米。
“现在怎么办?”他问贝唯西。
贝唯西面无表情:“祝我们新婚快乐吧。”
凌谦立刻瞪大眼睛:“我信了你说今天不会来才老老实实过来的!”
贝唯西转过头,皮笑肉不笑:“要不是你突发想把我雇回去干那活我就早远走高飞了。”
“我哪知道就是你啊,”凌谦愤怒,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你用假学生证骗我,还编个那么弱智的假名,我怎么可能把你带回去?”
“我编一个那么弱智的假名就是想筛选掉有脑子的人。”贝唯西说。
“反向思维懂不懂,”凌谦不服气了,“因为太假了所以有可能是真的。”
贝唯西摊手:“你要是早说清楚为什么找我去,我至于傻呵呵跟着吗?还有,你看到我手臂上的红痣,就没觉得不对劲?”
“这又不是什么独家专利,”凌谦骂骂咧咧的,“我一直以为贝唯西是个女的好不好,哪知道会这么巧!”
“你连自己结婚对象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贝唯西问。
“我根本没想结婚!”凌谦喊。
话音落下,前后排队的人纷纷向他俩看过来。
凌谦扭过头,轻轻地呿了一声。
“要不是我爸妈信那什么……”
“我知道,”贝唯西撇了撇嘴,“其实你得感谢我吧,我这是救你一命。”
“拉倒吧,”凌谦无语,“这你都信?”
按理说,凌谦远远不到会被逼婚的年纪。
他出身富庶,父母对他溺爱有加,也从未逼迫过他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之所以在婚姻大事上如此独断专行,起因在凌谦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凌谦的父母是生意人,很讲究迷信。
大约八年前,他们遇上过一次严重的瓶颈,眼看周转不灵就要破产,一辈子心血即将毁于一旦,有人为他们引荐了一位据说精通堪舆之术的世外高人。
那个凌谦眼中的老骗子收了一笔巨款,指挥着他父母把家里的摆设全都换了一遍,又在屋外几个特定的位置种了几棵树,整个弄得怪怪。
万没想到,那之后生意上居然真有了起色,不止顺利渡过难关,一路顺风顺水还赚得盆满钵盈,资产翻了几翻。
凌谦的父母自此彻底把那老头当做了仙,又孝敬了一大笔钱,让他给自家宝贝儿子也算了一卦。
这一算,出事儿了。
那老头说,凌谦注定命中有一劫,若是处理不当,恐有性命之忧。
这自然是把爱子心切的两人吓得不轻,赶紧询问破解之法。
那老头闭关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自称是为了救人泄露天机折了十年阳寿,收下大笔钱财后交给了凌谦的父母一个装模作样的锦囊。
锦囊里说,只要找到一个和凌谦同年同月同日生,姓名二十一画,手腕上有一颗红痣的人,让两人在二十二岁前顺利完婚,便能保证凌谦一生幸福安康。
理由是,这两人是一对前世的爱侣,却遭家人反对,在二十二岁那年双双殉情,临死前许诺来生再续前缘。
凌谦觉得这简直荒唐至极匪夷所思,自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只可惜,从小到大对他百依百顺的父母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
凌谦原本仗着条件苛刻,默认根本不可能找到完美符合的对象,以为熬过了二十二岁生日就能证明那老头完全是胡言乱语。眼看时限将至,万万没想到,他的父母也不知从哪儿给变出了这么个人。
只恨那老头没在锦囊里标注清楚性别,让两位爱子心切的中年人病急乱投医。
“我想不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为什么会愿意?”凌谦问贝唯西。
贝唯西皱着眉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愿意?”
凌谦呆了一下,低头抹了一把脸,从兜里掏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