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给他推过去:“甜香滑嫩,比宫里的差不出多少……”
“宫中各处路径,你虽了如指掌,也不可太过大意,动辄往里面跑。”
萧朔正想说此事,他并无胃口,摇了摇头,将调羹递回云琅手里:“我今日看宫中防卫,虽不至水泼不透,却也比当年防备得严密许多。”
萧朔看着他,缓声道:“我不过是进了趟宫,皇上一时不会动我,你不必太过担心。”
云琅被他戳穿,咳了一声,讪讪的:“几时担心了?我是来盯着你的。”
“若是我不来盯着。”云琅怏怏不乐,“你定然要去醉仙楼,点上一百个会跳舞的小姑娘。”
萧朔听得莫名,实在忍不住:“为什么要点一百个——”
“你看!”云琅恶人先告状,“你都没问为什么要点小姑娘!”
萧朔:“……”
云琅终于抓了琰王的把柄,目光灼灼,按着萧朔不准他跑。
萧小王爷罕少遇着这般胡搅蛮缠的,平白遭人指控,一时几乎有些没能跟得上情形。
车在路上,终归不很稳当。他被云琅牢牢按着,看着云少将军几次晃悠悠要撞到车顶,下意识抬手垫了下。
“揉脑袋这等计俩,早不管用了。”
云琅等了半天,不见那只手落下来,自己向上踮了踮,胡乱蹭了两回:“是要王爷找个时机,和我痛痛快快喝醉了酒骂一场,才能好的。”
萧朔尚未回:“骂什么?”
“我怎么知道。”云琅皱眉,“你因为什么不高兴?我们骂一通不就行了,你不让我进宫,我又没法趴在房顶上听……”
萧朔静了片刻,抬手覆在云琅背上,阖了下眼。
这些年,萧朔有时甚至觉得庆幸,云少将军生来疏旷,心胸明朗襟怀坦彻,从来不知什么叫自寻烦恼。
有时……却又恨得想将人捆起来,怎么求饶卖乖也不理,结结实实教训一次。
此前不过打了三巴掌,已被小侯爷讹诈到了现在。萧朔将念头驱散,臂间稍稍施力,低声道:“云琅。”
“在呢。”云琅低头,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去不去喝酒?”
萧朔低声道:“不想去。”
云琅也不勉强他,尽力搜刮一圈:“那就不去……想不想回家砸东西?”
萧朔静阖了眼,摇头:“不想砸。”
云琅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去摸萧朔的手腕,才一碰上,便落进了萧朔掌心。
云琅由他握着,皱了皱眉。
才一进马车,便觉得萧小王爷的手凉得简直过分,缓了这些时候,竟还没能暖和彻底。
云琅索性同他学,将萧朔的手扯过来,抱着焐了焐:“想不想揍我……”
萧朔:“……”
萧朔想不通,睁开眼睛:“云琅,我在你心里便是这般样子么?”
云琅怔了下:“啊?”
“喝酒,砸东西,打人。”
萧朔将他放开:“我几时竟已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云琅被他一总结,竟也才觉出蹊跷,愕然半晌:“不对啊……”
萧小王爷分明还同旧日一般,一逗就恼一哄就忘,好欺负得很。
云琅难得体贴一次,竟平白将琰王的名声糟蹋成这样,一时很是歉疚:“是我不对。”
萧朔还在自省,闻言蹙紧了眉:“什么?”
“哄你的办法不对。”云琅直起身,细听了听着外头的动静,“停车。”
老主簿刚将车赶过旧宋门,听见后头吩咐,忙停下马车:“小侯爷?”
“到景德寺了吗?”云琅拿过萧朔的披风,顺手披上,仔细系好,“先停一停,等会儿再走。”
老主簿探身仔细看了看:“到寺后的空场了。”
景德寺这些年的香火都不很不旺,寺后空场交兑给了禁军屯田,却也并没什么人细致打理。
如今一片杂草,落在黑透了的天色里,映着庙宇的遥遥香火,几乎已有了些清冷荒芜的意味。
此处平日里便很是僻静,向来少有人走。老主簿不明所以,探身道:“可是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您——”
“等着。”云琅将萧朔按在车里,自己跳下了车。他目力向来出众,在杂草丛中凝找了半晌,终于盯准了要找的东西。
萧朔下了车,并未回应老主簿询问,静看着他。
云琅右手一扬,变出来柄匕首,牢牢扎进树干寸许。他提气纵身,踏了下匕首借力,拧腰旋身伸手一探,握住了个什么东西,右手抄着树枝一扳一晃,已稳稳落回了地上。
这套身法,云琅自己都已许久不曾用过。此时使出来,尚有些气息不平,扶着树干稳了稳。
老主簿不放心,忙要去扶,被萧朔抬手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