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反叛军的使者会毫不犹豫地在歼击舰驾驶者后颈处安装芯片,不在意对方死亡与否。
因为身份的巨大不对等,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同理心。
祈言又想到:“这也是自反叛军成立至今,联盟无论什么境况,都没有起过和谈念头的原因?”
“对,如果有一天联盟向反叛军投降,那么,联盟的公民会沦为社会最低等的存在——没有自由与思想、没有尊严的劳动力和生育机器。”
陆封寒鼻尖蹭了蹭祈言的头发,好像靠近一捧干净的雪,说出了跟在图兰学院时一样的回答,“所以,你不用知道那些人的想法,祈言,你只需要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好。”
见祈言喝完营养剂,困得眼皮都要阖上了,陆封寒停下话,提议:“回房间睡会儿觉?”
将头埋到陆封寒颈侧,祈言轻轻在他动脉搏动的位置咬了一下:“不回去。”
“想挨着我?”
祈言低低应了一声:“嗯。”
陆封寒妥协,拿了一副静音耳塞给祈言戴上,让人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睡觉。
明明不是多舒服的姿势,祈言却松松攥着陆封寒的衣摆,很快睡了过去。
于是接下来,找陆封寒汇报弹药能源缴获数量的后勤部负责人、递上大摞文件给陆封寒过目的文森特、回舰复命的洛伦兹,无一例外,都看见了枕在陆封寒大腿上睡得很沉的祈言。
哦,知道了,谈恋爱了,了不起。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全舰,同样,范托夫也听进了耳里。
他之前被突然出现的机器人带走,直接关到了禁闭室,战事结束后才被放出来。
出来后,跟他一样来自奥丁的两个人像是在忌惮着什么,避开人群告诫他,最好不要得罪祈言,以免惹祸上身,又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系奥丁的人,能不能尽快离开前线。
范托夫心下存疑,只随口简单应下。
他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趁着技术部的人都忙于修理战损的星舰,不暇顾及,范托夫到了超光计算机旁边,松了口气——
祈言虽然用了“南斗”,但没有发现他用光储器复制秘密资料的事。
什么延误军机,果然是装腔作势。
范托夫将光储器隐蔽藏好——这一次的事让他明白,无论是奥丁还是远征军的指挥舰,都不够安全。
远征军赢了这次,下次可说不定。这个光储器里存着的资料,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保命符。
战后休整,日程随之松缓下来。
上午,陆封寒在重力训练室锻炼了两个小时,好歹是把整夜积攒的热意耗了大半。
祈言睡觉时习惯挤进他怀里,贴得严严实实。以前倒没什么,现在却一分一秒都难熬,可陆封寒又舍不得把人推开,只好勉强平躺睡着,攒着精力来训练室发泄。
捞起毛巾擦了擦颈侧的汗,陆封寒看了眼时间,估计祈言快醒了,抓起军服外套随意披上,去了厨房。
他这两天终于空出了点时间,正在捣鼓果酱。按照破军帮他从星网上下载的菜谱,他试了好几种配比,终于找到了一种酸甜度都还合适、祈言应该不讨厌的味道。
问了现在的时间,陆封寒又问破军:“祈言醒了吗?”
破军立刻回答:“首席已经醒了,在房间里。”
陆封寒想了想,将做好的果酱装好,带着去了休息室。
金属门滑开,陆封寒踏进房间,一眼就看见暗淡的光线里坐在舷窗边的祈言。
永远以黑暗为主色调的太空为他的侧脸覆上一层暗影,将眉骨鼻梁的线条映得分明,远远看去,像一幅笔触精致的画作。
随手将果酱放在桌面,陆封寒走近,俯身把人抱起来,放回床上,顺势捏了捏他微凉的掌心:“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祈言抬眼望着陆封寒,眼底有些迷茫,答非所问:“我记得你让我在房间里等你,但我又想去找你,我问了破军,可是……我不确定破军说的话是不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
内容表述得混乱,陆封寒却当即听懂了。
祈言混淆了记忆,且无法判断真假。
陆封寒想起祈言的情:“刚刚一直都在分析哪段记忆是真的,哪段记忆是虚构的?”
“嗯,不过没能分辨出来,记忆内容中缺乏可判断的信息。”祈言觉得有些冷了,本能地往陆封寒靠,汲取热源。
“分辨不出来也没关系,如果你没来找我,那你只需要站在原地等着,我会来找你。”
陆封寒拿了果酱给祈言看,“尝尝看能不能吃?”
说着拧开盖子,取了一点喂到祈言嘴边。
祈言尝了尝,眼睛微亮:“很好吃,有点酸又有点甜。”
从小挑剔嘴里听见“很”字,是难得的评价了。
陆封寒心想,下次可以再试试别的,说不定以后祈言的早餐就可以几种口味轮着来。
正想着,他听见祈言叫了一声:“将军。”
陆封寒低头,对上了祈言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