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蒙德里安曾强调过,光储器有保密等级,不能带出实验室,所以祈言每次用完后,都会放在光计算机旁边。
他能从脑子里找到那一段记忆——完成最终分析结果的保存后,他将光储器放到了距离桌沿大约三十厘米的地方,然后起身去找陆封寒,一起回家。
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极为清楚,但反倒是因为这样,他有些不敢确定了。
我的这段记忆,是真实的吗?还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
昨天走的时候,我确实是把光储器放在桌面上的吗?
无数的自我质疑如浪般翻卷袭来,这一瞬间,祈言脸色骤然发白,手指扣紧桌沿,才勉强止住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
到底哪些记忆是真的?
到底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本能地,他朝陆封寒看过去,满眼惶惑。
陆封寒皱了眉。
怎么像是……要哭了?
他两步走近祈言,下意识挡住周围可能看过来的视线,目光自祈言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上一掠而过,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祈言声音很哑:“光储器不见了,昨天走之前,我记得放在了这里。”
陆封寒很快反应过来:“确定?”
祈言眼茫然,数秒后才轻道:“我不确定,我……”他狠狠咬了嘴唇,“我无法确定。”
我无法确定记忆的真假。
他想,妈妈曾经说,就算天黑了,也要记得遥望群星。
可是,妈妈没有告诉过他,如果找不到星星呢?
一颗星星也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陆封寒两指捏住祈言的下巴,确认他的嘴唇只是发红,没有出血。又把祈言扣在桌沿的手指轻轻扳开,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指尖冰凉如融雪,这样的触觉让他心里某处微缩。
“看着我,祈言。”
祈言下意识地将目光移了过去。
陆封寒双眸黑沉,唇线锋锐,如岿然山岳,似乎永远坚定,永远明确,从不会怀疑和动摇。
这一刻,他成为了祈言的锚点。
“你没有记错,因为记忆力很好,你总是习惯将很多东西放在同一个位置。”
家里水杯、书、笔的位置,用过之后,祈言都会将它们百分百复原。
“所以光储器肯定被你放在了那个位置,你没有记错。”
“我没有记错。”祈言被陆封寒拢在手里的指尖停下细微的颤抖,好几秒后,他才重新开口,“我的光储器不见了。”
他的嗓音还有些哑,但明显已经从刚刚的的情绪状态里挣脱出来。
“要查监控。”
叶裴得知时,吓了一跳,她严肃道:“必须赶紧找到,不管是组里其他人拿错了,还是被偷了,一定要确定清楚。”
她是组长,很快用权限找到了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能清楚地看见祈言站起身,有一个将手里什么东西放在桌面上的动作。但因为有视线死角,不能确定祈言手里的东西确实是落在桌面上的。
很快,祈言转身往外走。
在他走后,蒙德里安首先经过他的桌子,之后,许旻、洛朗包括叶裴自己,都不止一次从祈言桌边经过。
祈言离开的第二十五分钟,洛朗和另一组的两个人经过祈言的桌子,似乎在讨论问题。
第三十六分钟,叶裴一来一回,经过了两次。
第四十三分钟,蒙德里安和同组的两个人一起,再次从桌边经过。
“不用再看了。”祈言指出,“我放光储器的位置,因为遮挡,正好是一个死角。如果有人在经过时,避开监控的角度,极快地将光储器拿走,是发现不了的。”
叶裴发愁:“那怎么办?你是最先走的,真要算,每个经过你桌边的人,都有嫌疑。”
她问蒙德里安,”你有没有印象?你经过时,祈言的光储器还在上面吗?说不定我们可以缩小一下时间范围。“
蒙德里安仔细回想,确定:“我没印象,当时我在讨论一个公式,没有注意到别的。”
洛朗转着手里的金属笔,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不屑道:“谁会拿你一个光储器?里面有你的个人信息,除了你没人能打开,拿了有什么用?说不定是你记错了,随手放到了别的地方。”
祈言看了洛朗一眼,确定:“我没有记错。”
叶裴更倾向于相信祈言,认为祈言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她又想到:“假如光储器真的丢了找不回来了,你之前的进度怎么办?”
“没关系,可以补上。”
“还是有关系的,那么多内容,真要补,你肯定要熬夜。”叶裴又看向监控录像,撑着下巴发愁,“要不大家都先找找,自己那里有没有多的光储器。如果没有,就只能告诉傅教授了。毕竟光储器带密级,是绝对不能出实验室的。”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