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当事人,他却置身事外地高坐马上,偏头去看一旁面色不善的苗临。
苗临其实是愤怒的,但又不愿在徐安面前展露自己残忍冷血的一面,长期位处高位的凤鸣堡主自带威仪,掠了掠唇角勾扬出冷凉的弧度,眸中隐隐浮现红光,不带感情地开口:「我带着的人,你们是什么狗仗人势的东西,也配拦着?」
那守卫大概是新来不久,未曾见识过当年苗临还在内谷里魔无惧的恶鬼面目,对于凤鸣堡主的兇名也认识得不深,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知变通,被苗临这样问也未见心虚,一板一眼地答:「属下自然不敢拦堡主,只是近日谷内多事,统领有令,需得多加注意盘查往来不名之人,切莫叫耗子给混进来混水摸鱼。」
徐安身上没有恶人谷的识别标志,本来也并非完全不能进入内谷,可他偏偏要用纱帽遮掩容貌,便增添了许多可疑。
要不是看在他是苗临带在身边的人,怕是守卫们早就先一步一拥而上把人拿下,送交雪魔堂细细盘查才行。
当初还在凤鸣堡的时候,苗临就下过死令谁也不许冒犯徐安,如今他人就在一旁,又岂能容得他人在徐安面前放肆,那守卫多番不给他面子,一向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凤鸣堡主又何能吞得下这口气。
一时间,只闻他一声冷笑,含唇一个响哨,正欲取人性命,竟是身旁的人淡淡开口:「苗临,算了。」
苗临一回头便看徐安掀开帽纱在眾人面前露了个脸,轻飘飘的一眼看向苗临后,便下马在胸前抱了个拳,「在下万花徐子归。」
徐安说算了,苗临自然也可以不听他的话,但徐安那一眼的意味深长他看明白了,也从马背上跃下走至他身旁,替他重新放下帽上的长纱。
「看你们也是职责所在,我不杀你们,现在……可以让我们过去了吧?」苗临毫不避嫌地去牵徐安的手,眸中的杀意却赤裸得吓人,要不是他不愿在徐安面前动手展露血腥的一面,眼前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焉能活命?
那几个守卫面面相覷有些拿不定主意,若在平时,徐安有凤鸣堡主带着,自然可以在恶人谷里畅行无阻。
可偏偏不久前才刚发生过凛风堡主失踪的事件,直到现在行踪成谜也未见尸体,这两日又在平安客栈里揪出了几个来探查消息的浩气探子,今日统领才特别下了死命令要防范有心人入谷,非恶人谷人士皆不能擅自进入内谷地界。
就在他们正犹豫着是否该放行,甚至打算派个人去请示上级时,就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的男音:「都是些什么蠢货,还不赶紧谢谢苗堡主的不杀之恩?」
主心骨的到来让守卫们明显松了一口气,齐刷刷的让开一条路,整齐划一地朝被簇拥着走来的男人行礼:「统领。」
「陆玦?」苗临瞇细了一双眼眸,直接无视了那些谢他的守卫,唇边扬起了一记轻蔑的冷笑,张口而出与其说是讚扬不如说尽是讽刺:「怎么,几年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这都让你爬到雪魔堂统领一位了。」
「承蒙陶堂主抬爱,多有提携。」来人似乎听不出苗临话中的嘲弄,逕自举步走到他面前不远。
男人身着造型特的短衫,两臂上带着软甲与金饰,布料只堪堪遮住了胸口而露出了底下结实的腹肌。
俐落短发下,是额上一抹鲜红的圣火纹,在中原里几乎见不着的琥珀色瞳孔让人想起了在崑崙山下见到的狼,眼尾上挑,即便是笑着的,也给人不寒而慄的兇相。
他的背上背着一对弯刀,可最让徐安感到意外地,却是他左腕底下那一只空瘪瘪的黑色手套。
苗临对他带着浅而易见的敌意,唇瓣的冷笑在对方靠近时收敛而去,直接地护在徐安身前,说不上是忌惮,反倒是一种看见了蛆虫般的厌恶。
陆玦似乎很习惯苗临这样的态度,金眸里并无不善,也没有再靠近徐安的意思,只略为客套。
苗临对他似乎很不耐烦,不等他与徐安套完近乎,十分不给面子地拉着人转头就走。
徐安迈着步子跟上他,好半会儿后,寻思着苗临应是冷静下来了,才装做无事地开口:「你很讨厌他?那个叫陆玦的。」
苗临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徐安,可一进恶人谷的行踪就在对方的掌握里这件事让他十分不快,像积蓄着一口吐不出来的恶气,好半会儿后才理顺了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徐安的手,却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能慎重地叮嚀:「徐安,他不是什么好人,你防着他就是了。」
谁知道他的担忧却换来徐安的一声轻笑,柔声的调侃:「在我眼里,你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苗临猛然挨了徐安这一记闷棍,却无法辩驳,只能鬱闷地吞下,状似生气地抓着他的手到嘴边咬了一下,最后还是勾了勾笑容,决心将烦人的事给扔一边去。
姑且不提万花青年自己武功高强,对人对事也颇有几分机灵,就说苗临拿他当眼珠子看待,从长乐坊遇袭后不仅做到了寸步不离,哪怕徐安睡着,他也得和双蛇一起用叁双眼睛盯实了。
只要有他在这儿的一日,哪怕恶人谷是嗜人的龙潭虎穴,他也不会让人有机会伤了徐安的一根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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