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在计划了吧?这两年你越发能耐,怎么可能还任人安排!”
吕竹还是抱住了她,将和某种未知的东西激烈斗争的她围入怀中,在她耳边落下劝抚:“没有计划,无法安排你所说的那种能力,我达不到的,在日常中,它们早就在退化,也越来越没用,我感觉得到,我在变成一个普通人。”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你在你好友的日记里读到过,接受吧,妈妈。”
她赤红着眼,不知哪来的力气,掀开他,还在他膝盖狠狠踹了一脚:“滚!少用对付你女朋友那套的对付我!”
“他还以为是命运的安排,别人都觉得他没心没肺,但从他的那叁个室友死亡起,他就已经做出今天的选择了。”
“比起去研究院,他更宁愿去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他以为是命运,但太好笑了,命运分明是在他手上,从小到大都这样,看上去随心所欲,实际比谁都有主见,比谁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能怎么办?”
“尊重他的选择。”旁边人的交谈忽然飘进她耳里。
她侧耳倾听,别人说的却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事。
她诧异回过头,仰视石像,“这是你的意思吗?让我尊重他的选择,放手让他去,走上和你一样的路?”
“好吧。”她转回来,保持背对的姿势。
“我可能活不到看见结果的那天,也不想看到。”
“……乐观点,现在是难,但外面更难,西边大陆战火持续了叁年,都没蔓延过来,病毒也猖狂,但好在研究院在我们这儿,病毒很快就得到控制一有灾难受苦的都是平民,身在这座城市已经很幸运,我们有救世主余荫庇护”旁边的对话又若有似无飘过来。
她听了会儿,低声说:“我乐观不了。”
“从被你抛下那天起。”
“明知我想要的是什么,却偏偏不给我,恕我想象力不好,我是一个实际的人,目前为止,也有可能是这辈子,我都想不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
环视周围虔诚的获献花或礼拜的人,她脸上浮现恶意的笑。
“我还分析出一个可能,你的行为,根本不是牺牲自己,你完成了你的目的,就变成一束光,没有留恋地跑了,你根本就没有心,无心无情无爱。”
“但我有啊。”说着她就得意了,在阳光下懒洋洋又凉薄地笑。
“再清醒再丑陋,爱终究是爱,该具备的牺牲,付出,陪伴,我扪心自问,我的爱,一样都没少。”
身边人来来去去,她始终坐在石像的阴影之下,絮絮叨叨,自说自话,如同一个疯子,一直坐到傍晚,她准备起身走了,一双皮鞋出现在她面前。
她诧异抬头,看见一张典型的公务员的脸。
都这么久了,她还在“广场不欢迎”名单上?
“我注意你很久了。”黑框眼镜中年男说,“从午后到现在,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看你,是你吗?女士。”
吕虹莫名其妙,但男人激动起来,不住地伸手抬镜框,像是眼睛进了沙,不断在擦拭,说话语速越来越快,而他的手指擦着擦着,干脆就掏出了纸巾,这才看到,他流泪了。
他说在防空洞的时候,母亲病重,是吕虹一次次给他母亲带回了药,虽然老人还是没熬过灾难,但他一辈子都记得,她拖着大行李箱义无反顾走出防空洞的身影。
“女士,您、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而、而我,已经老了。”
“我前阵子做过医美,就在这儿楼上。”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局促的中年男,眼里满是戏谑。
“啊?”男人诧异转头,望向周围广阔的广场,只有不远处有一栋乌云笼罩的大厦。
“女、女士,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
吕虹笑眯眯看着结结巴巴的男人,“要联系方式干什么?你要报答我吗?”
男人在她的目光下,越来越窘迫,“你误会了,我已经成家了,这是我的名片。”
吕虹接过他的名片,露出诧异的表情。
男人说:“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联系我。”无比地郑重。
他离开了很久,吕虹还在看那张名片。
他的工作单位是城市的污水处理站,正是吕竹去的地方,而名片上的头衔,是那个地方的行政主管。
她回过头,双指捻起那张名片,在石像的脚前挥了挥,“什么意思?为什么交到我手上?”
“你要我帮你吗?”
石像高大巍峨,冰冷矗立的样子,能给任何弱小遮风挡雨,即使周围变成沧海桑田,它可能都还在这里。
石像脚下,纸的碎片散落一小块地方,傍晚的风一吹,转眼就卷了个没影。首-发:po18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