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刘同贵侧过脸,眼炯炯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跑过去的是一堆脚步声,难道小唐还能四脚落地不成?”
刘同贵欲言又止,眼莫名复杂,谴责,遗憾,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别看我,我不会去找那个女生家长的。”她毫不犹豫甩开了属于她的家长职责。
当她听到刘同贵解释吕竹缺席的原因,她第一反应是反感,这种表彰会,本来就是选模型,选适宜输送到社会能代表学校门面的模型,当你有一点出格,那么你就容易变成不合格产品。
无论从修养还是感情上,她都不可能去找一个受到不公正待遇女学生的晦气。
况且这个事,从头到尾,她都是被排除在知情之外的,仿若她这个家长不够格,而刘同贵越俎代庖了。
这个时候,她对找不到吕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施加在他身上的多种预期,刘同贵占主要的一种,他不过是反抗刘同贵的虚伪罢了。
“不管什么原因,校方对于一个女生也苛刻了。”
“你们要树立典型,这个典型不包含女性吗?刘教授。”
“小红,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我现在明白了,这种事还是该你来,我怎么都比不上你对他起作用,你看还能让小竹回去吗?”
“不能。”
助手边走过来边四处看,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还有没有别的楼梯?都要看到人了,突然就不见了。”
刘同贵摆摆手,“小唐,咱们不追了。”
助手沉吟了下,诚恳附和:“这年纪,确实不适合逼太紧。”
刘同贵好像很累,没再解释,找了条不经过教学楼前面的楼道,带着吕虹和她的助手,灰溜溜离开他一手炮制的表彰大会。
走出教学楼,吕虹吐了口气,回头望,平日里灯火明亮的教学楼现在一片阴沉,哪有什么人影?
她心中有些唏嘘,这是她所知,吕竹第二次放刘同贵鸽子。
刘同贵对吕竹有期望,可人家不依他的想法走,刘大教授便认为,这是不够“亲密”的缘故。
可今天,吕竹就并没出来见她,这是她介意的地方。
是家人都会介意吧?
如果早知他会突然加速,一骑绝尘,连他的一个影子都难以看到,她当初放手就该放缓一点。
因为刘同贵的操作,吕虹似乎也被连带了。
教学楼寻人无果后,吕虹屡次联系吕竹,也联系不上。
他把她和刘同贵,都拨到无法理解他世界的对立面了吗?像那些叛逆期的小孩一样,自成一国,排斥大人的进入。
她打他的电话,当然都是他回宿舍的时间,无果之后,她果断在警卫队外出巡逻的时间,去街上找他。
她跟着警卫队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反而在一堆颐指气使狐假虎威的标兵里,他格外从容自然,随手捡垃圾,扶老太太过马路,任谁看都是乖乖学生。
对了,他现在成绩还很好,可能意识到未来就业环境的紧张,也侧面说明他懂事了。
她心中略有些失望,但总体还算满意地没再跟踪下去。
然而第二天,教导员就找上她。
一家商店被砸,怀疑动手的人里面有吕竹。警察手头唯一的证据,就是吕竹曾在夜晚出现在那家商店买东西,而事发之前,附近街上的监控,拍到过吕竹。
事发时,商店的监控并没有拍到他,因为商店的监控就在那个时间段掉线。全城电力抢修,现在很多地方还时不时停电,监控设备断电掉线也很正常。
吕虹一直不吭声,直到教导员说吕竹是商店当天倒数第二位结账的客人,所以嫌疑落在他身上,吕虹问:“倒数第一个客人就没有嫌疑吗?”
教导员说可能性较小,商店最后一个客人是一名孕妇,而且是来借用充电设备的,商店除了店员私人的充电设备外并没有公用的充电设备,所以店员并没有借给她,那个客人也没有购买东西就离开了商店。
吕虹心中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你们就因为对方是孕妇,就排除了她的嫌疑?”
“吕小姐,正常男人持打击物,都很难动静很小地破坏防爆卷帘门的。”
吕虹沉默了会儿,好像真的在思考吕竹的可能性,“警官,对不起,我还是找不到吕竹做这种事的原因。”
“真的找不到吗?”教导员声音淡淡的,“吕小姐,当你深夜遇到一位来求助你的孕妇,你会轻易拒绝她吗?”
“不会轻易,能帮则帮。”
“吕小姐说得没错,那我再问你,要是深夜,你一个人守一个商店,街上人很少,店里没同事,再有人无任何抵押地向你借用私人物品,你会答应吗?”
“我会考虑。”
“哦,吕小姐的想法倒是大部分正常人的想法。”教导员这句话说得很慢,听上去怎么都好像是讽刺,“但你有想过吗?这个孕妇,因为被拒绝,无法打电话,无法支付叫出租车的费用,深夜徒步走在街上,边走边被路过的车辆拒载,然后她边走边哭——这个时候,目睹这一切的人,会怎么想?”
“吕竹比这个孕妇先离开商店吧?”她弱弱地为吕竹辩护。
“确切地来说,他们在商店有过时间交集,只不过吕竹先结账离开,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对方为她语气里的弱势而打动,语气都轻快起来,“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你的弟弟干的这桩打砸案,而且刘教授也和你态度一样,不,他比您还不愿意面对真相。”
吕虹显得很无奈,“警官,你是在戏弄我吗?您要是对刘同贵教授有不满,觉得他干扰了你们工作,您可以去投诉他,但你不应该把你的挫败转嫁到我这儿,跟我说了这么多没有证据的,让我去怀疑我的弟弟,我是他的家人,我、我会胡思乱想......还什么监控有的没的,我脑子都被你说糊涂了......”
她显得语无伦次很慌乱,教导员打断她:“有一种人,天生同理心比别人强,容易冲动,这种人格大多出现在极为年轻又拥有强壮体魄的人身上,吕小姐,话就说到这里,我们后会有期。”
吕虹冷沉下脸,不轻不重放下已是忙音的电话。
该死的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