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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熟悉的旋律萦绕在耳边,渐渐唤醒了罗茂的智,他睁开眼睛想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在一片水雾朦胧中看到了罗迪近在咫尺的下颌线与开合的唇瓣。
罗迪正在享受的泡澡,她清理完性事之后的痕迹,大喇喇坐进了浴缸里,还把熟睡的罗茂抱在怀里一起挤着,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不至于滑进水里。水波轻晃,身体泡在热水里的松弛放松让罗迪心情愉悦,她便唱起了歌。
这还是罗茂第一次听见罗迪的歌声,唱的是他们看的第一场电影最后播放的片尾曲。罗迪的英文发音不怎么准确,还经常忘词哼哼,却意外的有一副适合唱歌的好嗓子,随意地带出动听的曲调,在狭小的浴室中回响出妙的效果,梦幻且不真实。
就像是一个不真切的梦……
罗茂本能地抬手去触碰罗迪,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真实的。他的手臂撩起一串水花,湿漉漉地摸到了罗迪下颌角那颗隐秘的痣点,也摸到了她震动的咽喉。
太好了,至少不是梦。
罗迪察觉了罗茂的动静,停了歌声垂眼瞧他:“你醒了。”
罗茂觉得这场景和首次睁眼见到罗迪的时候如出一辙,她在暖黄的灯光下低头看自己,把温暖的光辉和阴影一同打在他身上。两相对比,两人间的距离改变了,罗茂的心境也天差地别,他从戒备抗拒的极端走向了渴望亲近的另一个极端,现在他看似安静地卧在罗迪怀里,实则手指和眼在不安地描摹她的轮廓,因为他害怕此刻的温馨稍纵即逝了。
罗迪倒是放松地任由罗茂触碰着,她继续说:“我现在想起来了,你一开始是在生气吧?”她在浴中回忆了今晚的所有,后知后觉发现了罗茂情绪上的异常。现在她木愣愣地指出来,有一种翻旧账的尴尬。
“……没有。”罗茂身体僵了僵,并不想承认。
“明明就有,特别是从我说‘你是我养的猫’开始。”
“……”
罗迪穷根究底:“为什么啊?”
罗茂被问烦了,他心里埋怨罗迪是个不懂情感的,又想着反正罗迪不在乎,那自己干脆再直白任性一点吧。他低下头抱住自己膝盖小声嘟囔:“你应该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想和我做。”而不是什么他是她的猫这种狗屁理由。
罗迪有些不明白其中逻辑,她不觉得发生关系和喜欢不喜欢有啥必然联系,却尽力顺着罗茂的话解释:“可我以前就说过喜欢你……”
罗茂打断她:“不对,不一样!你那是对待宠物的喜欢,而我想要你把我当做人来喜欢,我想要你在乎我,重视我……”罗茂破罐子破摔喊出来了,声音却又渐渐没了底气。
罗茂觉得就算是在常人看来,自己现在也是在无理取闹吧。寄人篱下却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下犯上,得寸进尺……难道他央求罗迪爱他就能得到爱吗?连血缘至亲的父母都将他抛弃了,他早该明白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爱他,现在却对给予他恩惠的罗迪撒泼,他到底有什么任性的资格?更何况他们相识还不到一个月……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识好歹,罗茂说不下去了,沉默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几乎快埋进水里,他想得到罗迪的回应却又矛盾地背对着她想离远一点儿,单薄的背影看着很是委屈。
气氛凝滞,罗迪也很久没出声,她认真想了又想,然后伸手重新把罗茂捞回了怀里,这一次她把罗茂抱得尤其紧,贴着他温声道:“做我的猫和做我的人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懂这些……你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喜欢,我想一辈子养着你,也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这样也不行吗?”
意料之外的郑重表白使罗茂惊讶万分,巨大的冲击让他忘了动弹,只感受到身后女性柔软的怀抱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捁着他,就像一团安全的火,以滚烫的温度捂热他的心脏,连带着他的眼角都发了热。
也不知罗迪是不是难得开了窍,毫不犹豫地继续说:“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我做得到的一定满足,我不会的事情我也可以学。”她不是花言巧语的性子,经过思考之后说出的承诺真诚至极。
罗迪是怎样一个人?除了工作,她想说的话直接说,想做的事情直接做,不感兴趣的东西不掷一眼,不在意的事物便不去理会,如此又直又白的一个人,甚至连谎言都吝啬。所以甚至不需要一点怀疑,罗茂十分确定罗迪是认真的。
当罗茂以为没有人会爱他,罗迪却说“我愿意”。罗迪不够聪明、情感迟钝,却想理解他,想无条件满足他的无理要求,想为了他学习如何去爱。罗迪言语间透露了几乎没有底线的纵容,她还表现得理所当然,仿佛把怀中人当做世间绝无仅有的宝贝,反倒让罗茂质疑起自己有没有这份被珍爱的价值了。
罗茂突然意识到,过去的他惯是个沉默隐忍的性格,再孤独绝望也没有期望过有人能给他温暖,却独独对着罗迪任性地发了脾气,原来是他潜意识里早有了不会被责难的有恃无恐。
看来只是相处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已经被宠坏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罗茂的脸颊仓皇落在罗迪手臂,然后是又一滴。罗茂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鼻腔中的酸楚不断涌到眼睛里,把他的怨怅冲刷出去了。
“你在哭吗?”罗迪想看看罗茂的脸,但视线只能对着他毛茸茸的脑袋。
“没有,只是水糊在脸上了。”罗茂欲盖弥彰地吸鼻子。却不想罗迪转过了他的脑袋,柔软的唇瓣印在他脸上,直接吻去了他眼角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