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涓见赵岐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净,不解地抬头望去,被一道威严目光扫在身上,恍惚间竟将坐上那人看成了赵衍。
他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可现在骑虎难下,只得一咬牙道:“殿下,臣近日觅得一人,乃前朝寿安公主,混入晋王府里当了一名侍妾,除夕之夜,先帝驾崩时也在场的,其中晦暗曲折耸人听闻,比之玄武门的血腥,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赵岐忽而道:“少詹事,你是说皇叔弑兄?”
杨涓见赵岐装出一脸震惊模样,心中忐忑,果真又闻他道:“若是少詹事所言有虚,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杨仲节听得心中一惊,只觉自己螳螂捕蝉,未曾留意这只看来温厚纯良,不谙心计的黄雀,为了留条后路,忙转圜道:“殿下,少詹事自然不知那前朝余孽知道些什么,不如让她来上殿来对峙!”
赵岐望着杨仲节笑了笑:“如此也好,毕竟我与杨相,少詹事一样,那一夜不在宫中。”
妙仪在偏殿中等着,大殿中的争执此起彼伏,都成了她思绪的中微不足道的余音,等了不知多久,有人来引她去大殿,转至门前还交给她一封苏合的亲笔平安信,她匆匆看了收入袖中,迤迤然往殿中去。
殿中立着百位朝臣,她从未见过,却也知道其中大半都曾跪拜过她的父亲,不过一年多的时日,沧海桑田,自己也从金枝玉叶,成了他们口中的前朝余孽,每往前走一步,便似扯下一寸他们裹在廉耻上的遮羞布。
这么一来,她更是要将这一段路走得长些远些,直走到和群臣之首的杨仲节平齐了,方才停下。
有人道:“你见了太子怎么不跪?”
妙仪立在原处,不卑不亢:“不是真心实意的跪拜,不会有人稀罕,不然今天跪了这个,明天又要跪那个!”
此言一出,旧臣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杨涓见了催道:“萧氏,先帝驾崩之时,你在宫中,将那晚文德殿发生的事据实说来,太子仁善,或可饶你一命!”
妙仪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赵岐:“太子殿下,要我说出那一日所见,只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杨涓道:“放肆,太子问你话,岂容你坐地起价?”
妙仪道:“只是一件小事,太子殿下不听听我所求何事么?”
赵岐盯着她,手指一下下敲着膝盖:“说来听听!”
“你让我见赵衍一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妥,皇叔的梓宫已在雍州皇陵的攒馆……”
妙仪笑道:“无妨,皇帝大行,太子与百官都要祭拜,不如太子殿下带着众位大人与我同去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