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醒来时,身边已没了人,一摸身边的褥子,是凉的。想不出她这回去了哪里,忙披上外衣推门去找。
天色微明,四下暗淡,药庐里只有小厨房那处透出隐约火光。窗纸上的朦胧影子,窈窕婀娜,影子的主人似是遇着了什么难事,一会儿抬手掖汗,一会儿拿着蒲扇掩面。
赵衍快步过去,脚下的土路,也被他踩出几分柔软来,推门进去,见她脸上一道黑痕迹,忍着不笑,只问道:“音音,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妙仪没想到他会寻过来,正手忙脚乱着,也不想给他看自己的窘态,只道:“睡不着,渴了。”
“怎么不叫人,自己来弄?”
妙仪想着,你在我房里,怎么好叫人进来。活到嘴边,说不出口,总体觉得有点偷情似的忸怩:“就是想自己动手。”
赵衍走到近前,替她拭去脸颊上的炉灰,掀开锅盖来。锅底有一把麦子,上面覆着一层水,煮饭太多,熬粥又少了,再往炉膛里一瞧,塞了好些柴火,都烧得半黑,一点火星子也无,白白生了一场哑火。
“总爱逞能,不知怎么办,为何不叫我?”
“你又会生火煮粥?”便是苏合在宫里的时候,也是不常做这些的。今日自己不知是中了什么魔,竟想要自己熬粥。
昨夜多梦,辗转回到幼时,她陪母妃去宫里的小厨房,炖些汤汤水水。
自己尝过母妃的手艺,从未吃出过好味道。不是汤里的盐太多,就是粥里的米半生不熟。可不论母妃做出了什么,总会被父皇夸得天花乱坠,她便是想吐出来,也不敢了,只能偷偷掖在帕子里。
“你要熬粥给谁喝?”他明知故问,只等她一句话,道出这柴米油盐中的动人情意。
“给有口福的人喝。”
赵衍环住她的腰:“有口福的人现在饿了,你得加些干柴烈火,快快熬了才行。”
妙仪拾起灶台边一段干柴挡住他游走的手:“生火哪有那么容易。”
赵衍笑着接过来:“我来。”
只见他抽出堵在灶膛中的柴,塞了一把干草进去,就着余温扇着了,添回两根柴,不一会便有熊熊火苗,往膛外舔了起来。
“咦……”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般简单了,妙仪不解,凑近了去看。
赵衍转头,一缕幽香从她的领口漫出来,扑面而来。他忙站起身,将人一把抱住:“别往前了,烧了眉毛,可不美了,见了如意,被他笑话。”
听他提到如意,妙仪不知怎的,眼角似被火撩中了,涩涩酸疼。离一家团圆,始终一步之遥,于是也反手将赵衍抱紧了,低头在他胸前蹭了蹭,不露情绪,低低唤了声:“钟郎……”
不需她真的开口,赵衍已读出了此中情绪,宽慰道:“你只需记得,我定会去找你们,然后再也不分开……其他的什么也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