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和医女都来了,先是施了针,又写了药方命人即刻去煎了送来。
“是谁给你吃的花生?”师傅问道。
公主吃错了东西,引起哮症,必会传到宫中,虽贵妃宽仁,还是问清楚了,早有个计较,免得连累了一寺的女尼。
妙善心中一凛,从袖笼中抽出棉布帕子,遮住了身后的小碟。她长得胖些,容易出汗,一张圆白的脸上沁出汗珠子,眉毛拧起来,忧心忡忡。
“师姐,咳……咳。”妙仪轻轻一唤,连喘带咳。
妙善牙关一紧,不敢应。她头顶上像是悬着把刀,将将要落下来,无处可避。那花生酥是自己递给妙仪的,她供她出来是本分,只字不提是情分,赶忙拿眼睨她,带上几分乖顺的讨好。
“咳……劳你,给我一杯茶吃。”妙仪眼中笑意狡黠,一闪而过。
“啊……好。”妙善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告发她,连忙摸摸茶壶,已是温吞热了,犹豫着要不要换热的来,想想还是不敢离开,抬手倒了一盏,递到妙仪面前:“师妹。”
妙仪喝了茶,缓住了些,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师傅,正是春日,许是花粉柳絮惹的祸事。”
师傅点点头,若不是人祸,于自己也好办多了。她见妙仪渐渐止了咳,只脸上红斑点点未消,料想不会伤及她性命,于是和妙善一起陪着,等到药煎了来,喂着她吃了才去着人往宫中回报。
妙善没和师傅一起走。她一路跟着医女们,将妙仪扶回了房,让她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
“我现下好多了,便由师姐陪着吧。”医女们应下,嘱咐妙善留心着,掩门去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她们两个。
“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花生……多谢你没和师傅说实话,若是说了我遭殃不说,家里也得跟着倒霉。”她腆着脸说完,不闻回声,见妙仪撩开一角袖子,密密麻麻的红斑,甚是吓人。
妙善怕她改了主意,供出实情来,又道:“师妹要不要再喝些茶?”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她的婢子,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不喝了,师姐帮我拿铜镜来罢,我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妙善怕她看了心烦,沾了一点水粉糊在镜子上。这个小动作,哪能逃过妙仪的眼睛,她心里直想笑,越发觉得快要拿捏住这个憨直的师姐了。
也不妄遭了一场小罪。
铜镜被水粉弄模糊了,镜中人脸上的红斑依旧可见。妙仪抬手抹了眼角:“师姐以为我要出寺是为什么?现下好了,便是出去也没用了。”
妙善见她不一会儿便梨花带雨,也是急了:“师妹,你要出寺干什么?”
妙仪听她口风松动,趁热打铁道:“我爹打算将我许人,是个武夫家的儿子……我不乐意,才被关来了这里,我若不去搬救兵,大抵就要稀里糊涂地嫁人了。”
于妙善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劝道:“你爹若是定下了,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你便是出了寺又如何?难道便从此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