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野不明就里,但也顺从地跟着走到帐子里。仆人去请宁蕴,容二夫人不明就里,忙道:“张小姐,这是……”
张显瑜樱唇微张,冷冷道:“才子佳人才凑趣儿。不好吗?刘夫人?”
容二奶奶噤了声。宁蕴僵着脚步往帐子走去。孙翘看着琴,压根儿没看到她。她瞟了一眼那琴,不是紫月又是什么?
每一步都如同灌了铅水一般。宁蕴站定在那小纱帐面前,半日才伸手去撩开那帐子。
陈苍野脸色如雪,长眉如飞剑,狭长的眼盯着地面。他缓缓抬眸,看到来人,眸子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又复平静。
“小世子。”宁蕴欠身。“遵张小姐嘱咐,来此听琴。”
琴字很刺耳。陈苍野起身行礼,让座:“请老师坐。”
二人端坐着。仆人将帐子放了下来。不一会儿,烛火既熄,厅堂里一片幽暗,唯独孙翘座前燃着一盏小灯。
琴音响起。如流水击石一般铮铮,时而又婉柔。
宁蕴听着这熟悉的音色——那紫桐,那千锤百炼的琴腔,那不世出的天籁,每一次拂弦都让她心惊肉跳。
旁边那人很平静,呼吸都有条不紊。
到底是宁蕴忍不住:“子鹤……”
“老师有何吩咐?”
“……对不起。”宁蕴想了半天,挤出这句话来。
“无事。”陈苍野缓缓道,语调轻松。“诚如老师前言,如老师所愿。”
一股酸意从鼻腔涌到她眸子里。她看不清陈苍野的脸,但是他——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
“谢谢老师昨夜解围。其实子鹤受贵人训斥,不是一次二次的事。老师昨夜情状,已是将自己曝于人前,于己不利甚矣。为报答老师大恩,子鹤也已想法子周全。”
顿了顿,陈苍野又温柔地道:“请老师宽心。”
宁蕴机械地听着,半天才说:“甚好。”
半日,她又补了一句:“谢谢。”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 陈苍野缓缓地念。
“紫月歌夜夜,无非泪与血。
瑛有尘埃,相见不相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又沉又清朗。“老师改的《白头吟》,改得真好……”
“老师本是美玉蒙尘,宁大人也不以为忤,只求你安稳一生,身家性命都可不要。故而宁小公子称‘平’。一切美好的心愿,都许给宁老师……”叹惋着。
宁蕴被震住,良久无言。
“愿老师得尝所爱,白首不离。”陈苍野道。字字虔敬。
滚滚热泪此时才从她眼眸里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