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佳佳是吊死的,又死在自己家里,如果没有明显的疑点和嫌疑人,警方为了避免麻烦,十有八九会默认为自杀案件处理。
自杀总比悬案好了结得多。
她又看向坐在旁边的裴言。
早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男生便一脸空白,僵在座位上。
这会儿,他似是略略回过了,拿着课本的书却经质地颤抖着,嘴唇嗫嚅,牙关打战,一副遭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祝真对裴言是另一个玩家的怀疑消释了不少。
他震惊难过的表情不似作伪,如果真的是演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点儿,拿个奥斯卡影帝都绰绰有余。
她低声和他交谈:“裴言,你还好吗?”
连叫了四回,裴言才大梦初醒一般,回过头看她,脸色非常难看地道:“佳佳不会自杀的,这不可能!”
祝真想了想,轻声提议:“我也觉得她不会自杀,要不然,我们中午去她家看看好不好?”
白天的安全系数总归高上许多,拉着裴言一起过去,一是找个帮手,二来,万一他真的是玩家,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更放心。
裴言果然答应。
坐立不安地煎熬到放学,二人急匆匆往学校大门处走,在小广场上看见过来找学校要说法的邹佳佳父亲。
男人胡子拉碴,衣着邋遢,满脸下九流中浸淫出的油腻奸猾,揪着陆铭远干净雪白的衬衣领口,高声怒吼:“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佳佳拉扯大,勒紧了裤腰带,给她买好吃的买好用的,供她读书,你知道花了老子多少钱吗?”
他叉着腰,示意跟着他过来的狐朋狗友从编织袋里拿出黄纸,用力一挥,纸钱像雪花一样洒得遍地都是,又指着陆铭远的鼻子,唾沫横飞:“结果呢?你们学校他妈的就是这么折腾孩子的,啊?为了狗日的升学率,把孩子往死路上逼!怪不得佳佳最近晚上回来总哭,看书看到半夜也不睡觉,还跟我说老师总是批评她。好了,现在她受不了上吊自杀了,你满意了吧?”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陆铭远一介白面书生,难免尴尬,试图稳定他的情绪,却被他一连串国骂堵了回去,只好向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警察求助。
警察这才走上前,和稀泥道:“一个大男人,拉扯孩子长到这么大确实不容易。现在孩子死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们要理解。虽然孩子不是死在学校,但你们当老师的,也要负照管不力的责任,何校长你说是不是?”
面孔圆得好像脸盆的中年男人连忙道:“刘队说的是,具体的事情,咱们进我办公室谈怎么样?在这里闹,也闹不出个结果,影响也不好……”
“老子管你影响好不好!”男人阴着脸怼道,“老子连个给老子养老送终的人都没了,还管什么影响?”
陆铭远挣开对方掌控,轻咳一声,道:“邹佳佳的死亡原因确定是自杀吗?请法医鉴定过没有?有没有可能是他杀……”
男人脸色一变,声量更大:“你他妈什么意思?你害佳佳死还不够,还想让她被开膛破肚吗?老子杀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他往前扑,陆铭远往后躲,几个混混们蜂拥着起哄,警察和校长老师们又围上上去阻拦,一时间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祝真见此地提取不到更多的关键信息,和裴言交换了个眼,并肩往外走。
坐着裴言的自行车来到邹佳佳家门前,她看见大门紧闭,便绕着院墙走了半圈。
满墙的爬山虎茂盛生长着,叶片连接在一起,几乎看不到缝隙,微风吹过,翻起碧浪。
裴言从角落里搬过来一张破败的椅子,身手不太熟练地攀爬到墙头,探手过来拉她。
祝真行动不便,爬墙自然更加吃力,等到好不容易坐上院墙,早就出了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