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悄然过去,初春也快来了。
一场场夹杂着雪白细末的黄风卷走了北方
的严寒,渐渐地送来了星星点点的春意。
这里的初春不像南方那样明媚、秀丽,微 凉的阳光只把叠叠重重的灰黄色山峦,把镶嵌 在山峦的屋宇、树木,把摆列在山脚下的丘
陵、沟壑一古脑地融合起来。
这时节,百花还没有长出蓓蕾,冬眠的小 兽物还没有开始苏醒,枝头的绿意,也真正才 只有才那么一星点儿。若有若无,乍一看就真 以为盘旋在树梢的只是一缕寻常人家缥渺的厨余轻烟罢了。
东厂督府中的一处院落。
青黛正立在暗间门口处,妙目流波,樱辱点绛,妆了胭脂的她,艳光不可逼视。
她透过浅浅的一层雪帘,看向院落口处的 拱圆门,目光愈发地深远。也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眸子有些干了,露在袖外的双手有些冻僵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目光,转身入了屋中去。
青黛取了个瓷盆放在屋中地上,支起了炭盆上的网,用细铁棍在炭盆里拨动了一番,暖意便渐渐地升起来了。
屋中未启着地龙,地龙实在是太热了,还是煤炭烧的温度适合。
此间悄无声息,只有火苗燃着煤炭发出的“哗哗”声音。
她稍稍地垂着眼,目光随意地盯着煤炭盆中的微透着橙红色的碳火,视线渐渐地有些迷蒙了,那袅袅的细烟似乎都幻化成了一个身影。
似是男人的。
烟雾那般朦胧,她却好像能看清他桀骜不 驯的色,习惯性半阖着的黑眸,以及那微薄
的唇。
那唇里可说不出好听的话来,还时常吐出些歹毒的言语。
她现在倒是有些想念那些不称心的话了。 京城表面一派祥和,如一片平静的海面。
海面底下却是翻涌着巨大的汹涌波浪,海潮卷 着一层又一层,将无数的人和事都卷了进去。
秦肆每日都行在外头,好些时日都不曾回 来。即使是回来了,也不过是停留了一晚,第二日便又匆匆地离去了。
青黛自是想念、担心他的,但她也无法替秦肆分担些繁杂的政事。
再过些时日,便是除夕了。也不知秦肆是否能回府来,短暂地与她一聚?
细烟有些散了,青黛挑了挑炭盆中的乌黑煤块,让灼热的烟雾又散了一些出来。
这看似无意义之举,却成为了她的唯─慰藉了。
屋外稍稍地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似是皂靴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青黛一怔,心脏忽的开始狠狠地跳动了起来。她站起身,便立即朝着门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