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半刻钟,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片庄稼地,四周围着栅栏,栅栏旁边分布着零零星星的房屋,想必就是负责照看庄园的佃户雇农们住的地方了。
君婈振奋了精,整了整衣冠,又从章思明手中接过佩刀系好。章思明叮嘱道:“待会遇到人,微臣负责询问,陛下只管在微臣身后跟着就好,不得已不要开口说话。从现在开始,恕微臣不能以君臣与陛下相称了。”
“知道了。”君婈点头如蒜捣,心中不由也浮现些许紧张。
章思明正要带头往前走去,突然被拽住了衣袖。
“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事。”
“何事?”察觉到了君婈的紧张,章思明柔和了色,“陛下不用怕,一切见机行事即可。微臣还安排了大内侍卫做接应,若真有什么意外,也有办法应对。”
君婈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朝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我们俩,起个什么代号好?”
章思明的脸黑了。
一走进田庄,就有不少还在田里劳作的农户向他们看过来。君婈微低着头,紧跟在章思明身后,一路上也有几个人从他们身旁经过,却是畏畏缩缩,快步走过,不敢言语。
章思明拦住了一个妇女,语气温和地道:“这位婶子,我们大老远地从城中来,饥渴难耐,可否到您屋中讨杯水喝?”
那妇人打量了他们二人两眼,见他们虽是官差打扮,说话倒也有礼,一边有些害怕一边又对眼前的青年产生了些许好感,便点点头道:“你们随我来吧。”
此时已近晌午,这几日正是秋高气爽,那妇人胳膊上挎着个竹筐,想是要去给她丈夫送水和吃食的,章思明注意到了这一点,在路上又对妇人表达了歉意:“婶子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您给当家的送饭了。”
妇人心里对章思明好感更甚,也没那么拘谨了,脸上微微带了笑意,嗓门也大了点:“不妨事,一时半会的,饿不死他。”
跟在后面的君婈听了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这妇人真是御夫有方。
妇人的家在田边排头处,没走一会就到了。章思明和君婈两人跟着到了院子里,也不方便进屋,就等着妇人给他们倒了两大瓷碗的水,站在院里喝了起来。
“二位官爷在哪里任职啊?”果然,乡野妇人嘴是闲不住的,这就唠起来了。
章思明先喝了两口水,这才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们是京畿都护府的捕快,”还亮了亮自己腰间的腰牌。
“哦。”妇人也不识字,往腰牌上随意瞟了一眼就没再看了,“怎么称呼二位?”
“在下……王铁柱。”章思明近乎羞耻地吐出这个君婈随口取的名字,又指了指身后的她,“这个是李狗蛋。”
妇人乐了:“呀,我村里也有个叫铁柱的小兄弟呢,真是有缘哪。”
“是吗?”章思明脸上的表情要绷不住了,他决定还是直接打探情报吧:“婶子,我们是接到报案,说这处庄子欺压雇农,据说还打死了人,这才过来调查的,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妇人脸上的热情一下子就消退了,她朝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冷淡地回道:“这种事我不知道,你们去问管事的吧。”
然后也不等二人喝完水,就把他们送出来了。
君婈和章思明对视一眼,都知道此事必然不简单。
又接连在路上问了好几个人,大家或是连连摇头闭口不言,或是说自己毫不知情无可奉告。明明是正午,君婈却有点后脊发凉。太平盛世,皇都城郊,也有这等不平不公的事情哪。
两人在田间转悠了一阵,管事的听到风声赶了过来,把他们请进了堂屋。章思明与其客套一番:“管事贵姓?”
“免贵姓吴。二位官差如何称呼?”
章思明不想再重复那个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了,便也直接省略道:“我姓王,这位小兄弟姓李。”
吴管事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心思多的,他笑眯眯地与章思明打着太极,听说是来查案的,也不说案情,就和他大聊这田间的谷物风光,章思明数次想要把话题拉回去都未果。
最后吴管事留两人吃饭,章思明没有推辞,叁人就在一个桌子上推杯换盏,当然君婈是没有喝的,一律都被章思明挡了下来。
吴管事眯着一双鼠眼,不停地敬酒,君婈都有点担心章思明了,一个劲地在底下拉他的袖子。她心知章思明想从吴管事口中套一些消息,但她怕他万一就这么醉了,接下来的查访两人又如何是好。
果然,五六壶酒灌下来,章思明真的醉了,他单手支着额头撑在桌子上,强自撑着自己不要趴下,可是脸颊早已通红,目光也不甚清醒。
吴管事顺势就吩咐下人准备客房,让两人在此休息。君婈也无法,只好低声应了,然后搀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从桌上起来。章思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君婈赶紧扶住他的胳膊,本以为的重压却没有到来。他捏了捏君婈的手腕,低垂的脸看不清表情。
一路上,章思明看似整个人倚靠在君婈身上,由她搀扶着到了客房。吴管事亲眼看着君婈把章思明甩到塌上,还拍了拍他酡红的面颊,只得到了一声不耐烦的哼唧。
“李官爷就在此陪着王官爷吧,待酒醒了再查案也不迟。”道貌岸然地说了一番客气话,吴管事就带着手下走了。
待到房门关上,原本在塌上醉到人事不省的章思明倏然睁开了眼睛。
——————————————————————————————————————————
作者的话:明天请个假哟,我也想要过节哈哈哈(而且存稿是真的没了……)
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