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喜别人叫他“少帅”,但却是打心底佩服这少年人的胆识。他命人放了她,带她来了奉天。
相识不过一载,而此时回想这些,却已是恍若隔世一般。
这让他又不禁去想,若她真是男儿身,许多事情又该有着怎样的发展?
汽车在近城郊的一座哥特式建筑前停下。这是一座前清遗留下来的天主教堂,此前,在庚子之乱中遭到义和团的破坏而差点毁于一旦。后用清政府赔款的银两,洋人们对这座奉天城唯一的教堂进行重新修缮。而如今,矗立在眼前的教堂,已是修缮过后的模样,相较从前的规模形制,更显恢弘气派。
当时年纪尚小的叶南枝,也曾听大人们议论过这件旧事。虽然已记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但那句民谣倒是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庚子乱,辛丑辱。清政府赔款,百姓连叫苦。”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教堂的上方,光晕将那尖尖的塔顶层层围裹,给人造成一种望不到边的假象,仿佛它已高耸入云,与那天际都融合在了一起,倒像是比所有的中国庙宇更要庄严而不可侵犯。
“来过教堂么?”厉北山见她望着塔顶出,便问了一句。
叶南枝摇摇头,眨了眨盯得有些泛酸的眼睛,“只去拜过菩萨,没进过这样的洋庙。难道二爷也信这个?”
厉北山勾了勾唇角,说道:“我没拜过菩萨,却常来这样的洋庙。不过,我不信这个,只是这教堂里的父,做了一手的好点心。如果我说我是馋了才来,你可不许笑我。”
他换下军装,衣袂翩翩地站在夕阳下,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这让叶南枝也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
她掩嘴偷笑了一下,故意揶揄道:“二爷不是说带我换换口味么?原来是给您自己肚里的馋虫寻了个借口。”
厉北山并不恼,只是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佯怒道:“不识好歹,我可从没带别人来过。”
这别人也包括那位程小姐么?
叶南枝只在心里这样问道,却已笑着主动去挽他的手,“快走吧爷,我不管您的馋虫了,我的馋虫可是真在叫了。”
本来叫她着男装出门,就是想要掩人耳目,可她又这样亲近过来,叫他也想由着性子不管不顾了。
于是,他攥紧了那只纤柔的小手,朝着那座沉浸在暮色中的教堂信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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