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扭曲,很快便化作一缕魂魄钻入了沉灼槐的身体中。而在她与沉灼槐的身体融合后,坛也渐渐失去了光泽,除却那些古老的花纹和华丽的石边外,看上去和寻常的枯井无二。待一切都安静下来后,顾临渊才小声问獠牙:“你之前说伏湛他……是什么意思?”
獠牙低下头,“我等与王之性命血脉相连,若王已崩,则我等即刻效命于少王,然我等并未受到感召,因此我斗胆断然,王并没有死。”
这么说来,沉灼槐的那番话,难不成是骗蛇母的?蛇母就这么好哄骗吗?
来不及多想,眼前的沉灼槐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环顾四周,脸上骤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太好了……”他呢喃,“我终于…真好啊,这浑身的力量,现在又有谁会忤逆我呢?”他蓦地转过身,看向獠牙和顾临渊,一步步逼近过来,“正好,就拿你来练练手吧,反正湛儿已经死了,你差不多该下去陪他了——”
是蛇母!
顾临渊下意识想逃,可另一种信念又支撑着她,她知道那段祭词是假的,成不可能成功,而伏湛又没有死,那么他会在哪里呢?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反正蛇母如今离她只有五步远,她再想逃也没办法真正逃脱,反而可能激起她的兴致,不如摆烂。她做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引得蛇母冷冷一笑,他死死地盯着她,每走近一步,她便失去一种感官,从嗅觉到视觉,就在她听觉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说:
“临渊!”
是伏湛的声音。
刹那间,所有的感官都回归了她的身体,而蛇母猛地跪在她的身前,爆发出刺耳可怕的尖叫,似男似女,交织在一起,她的灵魂与身体像是在分离,不断有一丝一缕的魂魄从他身上抽离,而恐怖的尖叫声中夹杂着她不甘的叫喊:“我的力量…!!我的——我不是明吗?!!我——”
她的声音骤然断开,那些抽开的魂魄在坛上方重新凝聚成女人的模样,而眼前的沉灼槐摇了摇脑袋,本已站起身来,却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他的身体颤抖着抽搐着,很快从中飞出星星点点的碎片,在顾临渊的身边化成了伏湛的模样。而趴在地上的沉灼槐气喘吁吁,似乎羸弱得一触即灭,他干笑几声,讥讽地扯开嘴角:
“把你逼出来可真——”他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完整的躯体,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颈,依旧是被黑泥糊住的状态,“你在利用我……?你…你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从来都没有那种……”
“那是缚杀不会做的事情,”黑蛇微微一笑,“而现在,我是伏湛。”
他的手轻轻扶上顾临渊的背,将她从獠牙的手中托过,抱在自己的怀中,莲灰色的眼睛半眯起,笑得很是狡黠,“青麟之子,人是会变的,你可以算计我,难道就不允许我算计你吗?”
“伏湛……”
一听到蛇母的声音,顾临渊立马支起身体用手捂住了黑蛇的耳朵,不过她只有一只手,便只好用头紧挨着他的左耳,尽可能不让他听到蛇母的呼唤。这样护短的行为令黑蛇忍俊不禁,他几乎立刻偏过头亲了亲她的额角,一边凑到她耳畔低声道:“我已经不会惧怕她了,临渊放心。”
真的吗?顾临渊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脸,她实在害怕这又是沉灼槐的计谋,不过看到一旁沉灼槐虚弱的模样,她只能暂时相信这就是真实的伏湛。“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虽然我也很想和你解释清楚,”伏湛无奈地笑了笑,嗓音在面对她时依旧温软得像人畜无害的绵羊,“不过看起来蛇母和沉灼槐并不希望我再拖下去了——伏姬!”
女人一怔,旋即被一股虚无的力量击穿似的从坛上跌落,她狼狈地抬起头,张了张唇:“空……?你、你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呵……”沉灼槐抹了抹嘴边溢出的黑泥,“我就应该直接杀了白清延,否则你也不至于有今日…!”
“是吗?如今想想也晚了。”伏湛搂紧怀中的女孩,另一只手仿佛握剑般在空中旋出一道剑花,无问在他手中若隐若现,早已褪去实体成为万物自然的一部分,他亦是如此。空,万物皆空,从他以身为箭刺入沉灼槐身体里的那一刻,他没有死去,反而存活在万物中,包括沉灼槐的躯壳。
而如今,他亦可以万物为箭、以万物为剑,驱动元素,扭转法术。
“永别了。”他对蛇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