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明日便出发,以副宗主的身体不能再进行长途跋涉了,所以便留在老臣府中,陛下认为如何?”
卫卿想起师父被存放在冰棺里的模样,虽然脸上情安详,但此前就是因为他的百般疏忽才导致沉初茶钻了空子差点害死师父,如今他确实只想把师父带在身边。
“我——”他低着头,嗫嚅着,“朕想带师父去,就当是朕求你,太傅……”
“陛下说的话,臣自然遵旨。”司马宣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模样,推杯换盏,“只是冰棺沉重,我等只能用马车拉载前往,少则一个月多则叁个月,陛下意下如何?”
“可是请柬上说丧葬将在20日后举行…”
“又或者我等可以先行前往,由臣的属下将冰棺安置在距离千华宗最近的南部小城中,虽然会吸引国师的眼线和势力过去,但你我二人对付他们也游刃有余。”
这样肯定会留下麻烦,卫卿皱起眉,虽然红眼睛男人说得很委婉,但他清楚他话语里的拒绝之意,又或者说,他敏锐地嗅到了男人语气里的变化,这或许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他只是在衡量自己对他的信任。
“那…”他犹豫着,最终缓缓点了头,“就麻烦太傅了。”
司马宣面无表情地合掌两下,“来人。”
几名暗卫从门外走进来。
“将副宗主的身体安置妥当,准备一辆马车,叫佘安通知西门守军,就说明日我有贵客要出城。”男人从腰间取下一块刻着“宣”字的令牌,随手丢给身后的男人,那几人立刻应下,又退出门外。
“我们明日从西门走吗?”卫卿刻意压低声音问。
他这时才在那个谦和温良的太傅身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狂气,像是荒原上茹毛饮血的狼,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就能将猎物对于生存的侥幸完全扼杀。
“我们不坐马车。”太傅揭开杯盖,轻轻吹凉表层的茶水,抿上一口,“佘安会安排好的,国师也一样,马车不过障眼法,陛下等候明日便是。”
----
沉初茶坐在少女的榻边,将头深深埋入她的脖颈间急切地呼吸着,他有些疲乏,眼底多了一层青黑,少女伸出手将其一把抹过,男人也顺势闭上了眼。
“夜来……”他低念。
“此次意外,我听说是宗门大阵误启才导致如此死伤,可是…”“夜来。”沉初茶抬起头,盯着少女纯净的眼睛,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仿佛生怕她说下去,“是谁告诉你的?”
少女咬紧下唇,半晌才低声道:“是宗门里一个老人,他在这里待了很久,和我父亲也是旧识……”
绿眼睛青年内心不屑地冷哼一声,表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温和:“他疯了,还活在怀月尊上的那个时代,宗门大阵绞杀蛇母的当年。要知道大阵可是上古遗留的守护千华宗的迹,怎么可能伤害宗门的弟子呢?”
“原来是这样…”少女轻声叹了口气,忍不住抚摸着仿佛怀胎五月的肚子,“我还担心…算了,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生长得如此之快,居然在那时把我给弄昏了,就怕我这羸弱的身子,不能完好地生下他……”
“说什么呢,”沉初茶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又看向她脆弱无助的双眸,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我们的孩子因为血脉的影响才会如此健壮,你不必再担心下去了,小心伤了身子,至于那时候…不也是因祸得福么,就不要再多虑了。”
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据说是魔族策划蓄谋已久,他近日忙碌得几乎难以回到家中,秦夜来只能一个人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如今他难得回到家里陪她入眠,她已经十分满足了,于是偏过头亲了亲他的指骨,安然合上眼,“夫君,你去忙吧,我和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沉初茶盯着她苍白的脸,半晌说不出话,他也没有离开,毕竟外面有沉灼槐顶着他的脸处理各项事宜,只是他开始后悔:如果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还可以回到往日的平静中,过上和少女一家叁口的幸福生活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寻找其他祭的方式,也不要让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