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鞘瞬间将酒樽摔个粉碎,大殿内顿时静悄悄的,所有人噤若寒蝉。
“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又一道声音插入其中,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卫鞘的视线如剑锋扫向台下颤颤巍巍的老人,他苍老的脸上读不出表情,可卫鞘却明白他这一声呼唤的含义。高大的男人身形如山洪下的石块般摇晃着,后退了一连串步子才被一侧的侍女扶住,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名大胆的女人,却发觉她和梦境中那名贴身侍女长得一模一样。
“你——”他张了张嘴,还未发问,那女子便低声耳语:“陛下,奴婢有一份传家宝贝……”
国师干瘪的嘴唇也一上一下地翕动着:“陛下,那名弟子,正是您的……”
侍女尖厉的声音最为刺耳:“陛下,我们在殿内发现了一片黑色蛇鳞……”
“住嘴——!!!”他不可遏制地怒吼,太阳穴里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啃噬他的经,莫大的痛楚袭上他的头,他只想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命令,他的声音一旦发出边被一股力量吸收了、溶解了,融入喧闹中,没有人听得见。
女子还在说:“您只需在心中默念”
国师还在说:“其实是先帝嘱托我来辅佐您的”
侍女还在说:“皇后应该是被人劫走了”
四面都在围绕他旋转,眼前的景色被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干扰,从而变得模糊不已,他粗声粗气地喘息着,抱着头企图缓解自己的疼痛,结果只是徒劳,直到一切都被扭曲挤压破碎,直至他昏厥在地,那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他听到少年清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卫鞘可笑的可悲…你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以及逐渐微弱的呼吸声,他聆听着一个人的生命缓缓流逝,连同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终于感受到了来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他毫无意义的一生、他肆意流失的生命和他可笑的决断。
泪水不知为何决堤而出,男人侧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他本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一直绝望下去,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男女。
他顿时清醒过来,身下软垫熟悉的触感令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泉宁的皇子府,他又环视四周,记忆逐渐变得明晰起来没错,他只是在写书法的时候睡着了片刻而已。
那对男女却是不知何时闯进来的,卫鞘定睛一看,男人白衣飘飘,眉间一点朱砂红,一头及腰银发被随意绾起,说是天上仙人也不为过;女人一头红发,生得颇为美艳,一颦一笑皆生媚态,直至她走近了,卫鞘才认出来——这竟是那贴身侍女!
“你、你们…”梦境中那种极致的恐惧又一次浮上心头,卫鞘指着两人,手指在男女之间摇摆。他不知道该把怒火的矛头对准谁,他甚至畏惧两人的靠近,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该退却,但他的脊背却是实实在在地贴紧了椅座的靠背。
“哎呀~小皇帝害怕了,怎么办?”女人笑靨如花,两只手亲昵地挽住男人的胳膊,摇晃的胸紧紧贴上他的肩,分明是高挑的身材却偏偏如无骨般倚着男人,生生破坏了男人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圣洁气息。
“没关系,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行动。”男人低声道。
“你们是谁?!”卫鞘忍不住质问。
“亲爱的,他有资格知道我们的名字吗?”女人撒娇似的摇了摇男人的手臂,男人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桃意,别闹。”
“好吧、好吧,奴家还以为你会告诉他他不配。”桃意顿失兴趣,迅速松开了手变成环胸的姿势,更是显得身上凹凸有致。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捋了捋长发,“奴家真的好累哦,可是夜弼哥哥不让奴家休息,还给奴家加班,加班就算了,居然和那家伙一样、如清汤寡水般无味,太讨厌了…”
卫鞘虽然没听过桃意的名字,却知道夜弼此人,他是魔王缚铩的左膀右臂,是最忠实的帮手。他猛然抬头,“敢问我何处与缚铩大人有过节?”
“哈哈哈哈这臭男人还挺聪明,看来是知道你的身份呢,只可惜他似乎不太明白我…也对,奴家毕竟只是摄政王身边的小喽喽,怎么能跟夜弼哥哥比呢~”桃意一副黯然伤的模样,转而向卫鞘抛了个媚眼,“不过呀,你能走到这一步,还是得多亏了摄政王大人,否则你也不会如此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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