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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王叔文得君怙宠 韦执谊坐党贬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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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成德节度使王武俊,于贞元十七年殁世,子士贞受命为留后,此外如滑毫许节度使,即义成节度使。『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迭经李复姚南仲卢群李元素等,先后交替,幸无变故。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病卒,军士推建封子愔为留后,德宗命淮南节度使杜佑兼任,偏经军士抗拒,只好收回成命,令愔为节度使,改名武宁军。大权已经旁落,改名何益?朔方节度使杨朝晟殁后,由兵马使高固接任,军心尚安。昭义节度使,改用卢从史,也是由军士拥立。总之德宗时代,藩镇坐大,已成了上陵下替的局面。德宗又专务姑息,过一日,算一日,但教目前无恙,便自以为天下太平。如见肺肝。就是朝中宰辅,亦多用那庸庸碌碌的人物,崔损为裴延龄所荐,入相九年,无一嘉谟,反始终倚畀,直至一病不起,方进太常卿高郢为中书侍郎,吏部侍郎郑珣瑜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其实这两人也没甚用处。还有辅政多年的贾耽,见前回。出将入相,颇负重望,但也遇事模棱,苟全禄位。宰相如此,他官可知。太学生薛约,上书言事,坐徙连州。国子司业阳城,与约有师生谊,出送郊外,被德宗闻知,说他党庇罪人,亦贬为道州刺史,且饬观察使随时考课。城自署道:“抚字心劳,催科政绌。”考下,观察使遣判官督收赋税,城自系狱中,判官惊退。又遣他判官往验,他判官载妻孥同行,中道逸去,城名益盛。独朝廷视为废吏,置诸不问。京兆尹李实,为政暴戾,遇旱不准免租,监察御史韩愈,请收征从缓,被黜为山阳令,朝政昏愦,已可见一斑了。

太子诵操心虑患,颇称练达,平居有侍臣二人,最为莫逆,一个是杭州人王伾,一个是山阴人王叔文,俱官翰林待诏,出入东宫。叔文诡谲多谋,自言读书明理,能通治道,太子尝与诸侍读座谈,论及宫市中事,大众刺刺不休,独叔文在侧,不发一词。及侍臣齐退,太子乃留住叔文,问他何故无言?叔文道:“殿下身为太子,但当视膳问安,不宜谈及外事。且皇上享国日久,如疑殿下收揽人心,试问将何以自解?”太子不禁感泣道:“非先生言,寡人实尚未晓,今始得受教了。”遂大加爱幸,与王伾相依附。伾善书,叔文善棊,两人娱侍太子,日夕不离,免不得有所陈议。或说是某可为相,或说是某可为将。既言太子不宜论外事,奈何复引荐将相。看官听说!他所谈述的将相才,并不是因公论公,其实统是他的死友,无非望太子登台,牵连同进,结成一气,可以长久不败呢。当时翰林学士韦执谊,左司郎中陆淳,左拾遗吕温,进士及第李景俭,侍御史陈谏,监察御史柳宗元刘禹锡程异,司封郎中韩晔,户部郎中韩泰,翰林学士凌准等,皆与叔文王伾,结为死友,尝同游处,踪迹诡秘,莫能推测。左补阙张正一上书言事,得蒙召见,叔文恐他上达阴谋,即嗾韦执谊参劾正一,说他与吏部侍郎王仲舒,主客员外郎刘伯刍等,私结朋党,游寓无度,以致正一坐贬,仲舒伯刍,亦皆远谪,于是朝右侧目。就是各道藩臣,亦或阴进资币,与为交通。不料太子忽染风疾,甚至瘖不能言,贞元二十一年元日,德宗御殿受朝,王公大臣等,循例入贺,独太子不能进谒。德宗悲感交乘,且叹且泣,退朝后便即不豫,日甚一日。过了二十多天,并没有视朝消息,太子也未闻病愈,中外不通,宫廷疑惧。

一夕,由内廷宣召,传入翰林学士郑卫次公,令草遗诏。两学士才知德宗弥留,握笔匆匆,立即定稿。忽有一内侍出语道:“禁中方议及嗣君,尚未定夺。”次公即接口道:“太子虽然有疾,地居冢嫡,中外属心,必不得已,也应立广陵王,见后。否则必致大乱。敢问何人能担当此责?”赖有此人。郑亦应声道:“此言甚是。”内侍方才入报。宦官李忠言等,料难违众,方传言德宗驾崩,立太子诵为嗣皇帝。郑

顺宗失音未痊,不能躬亲庶务,每当百官奏事,辄在内殿施帷,由帷中裁决可否,令内侍传宣出来。百官在帷外窥视,常隐隐见顺宗左右,陪着两人,一是顺宗亲信的宦官,就是李忠言,一是顺宗宠爱的妃子,就是牛昭容。外面翰林院中,职掌草诏,主裁是王叔文。出纳帝命,便是王伾。叔文有所奏白,往往令伾入告忠言,忠言转告牛昭容,昭容代达顺宗,往往言听计从,无不照行,因此翰苑大权,几高出中书门下二省。叔文复荐引韦执谊为相,得邀允准,遂进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伾与叔文,同进为翰林学士。韩泰柳宗元刘禹锡等,竞相标榜,不曰伊周复出,即曰管葛重生,所有进退百官,悉凭党人评,可即进,不可即退。又恐众心不服,也提出几种合法

顺宗久疾不愈,大臣等罕见颜色,拟请立储备变。独伾与叔文等,欲专大权,多方阻挠。宦官俱文珍刘光锜薛盈珍等,阴忌党人,密启顺宗,速建太子。顺宗召入翰林学士郑等,商议立储事宜,并不多言,但书“立嫡以长”四字,进呈御览。顺宗点首示意。遂承制草诏,立广陵王淳为太子,改名为纯。原来顺宗有二十七子,长子纯,系王良娣所出,年已二十有八,夙号英明,德宗时已受封为广陵郡王,至是立为太子,全由郑一人主持,就中惟俱文珍等几个近侍,算是预闻,此外没人参议,连牛昭容都不得知晓。一经诏下,内外惊为特举,相率称贺。付畀得人,不可谓顺宗非贤,但剏议出自阉宦,终贻后患。惟叔文面带愁容,独吟杜甫题诸葛祠诗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二语吟毕,旁人多半窃笑,他益加疑惧,日召党人谋议,且常至中书省,与韦执谊密谈。

一日已值午牌,独乘车往见执谊,门吏出阻道:“相公方食,不便见客。”叔文怒叱道:“你敢不容我进去么?”门吏婉言道:“这是向来旧例。”叔文不待说毕,便厉声道:“有什么例不例?”门吏乃入白执谊,执谊只好出迎,与叔文同往阁中。杜佑高郢郑珣瑜三人,本与执谊会食,见执谊入内,彼此停箸以待,良久方有人出报道:“韦相公已与王学士同食阁中,诸相公不必再待了。”佑与郢方敢续食。珣瑜草草食罢,退语左右道:“我岂可复居此位,长做一伴食中书么?”遂跨马径归,称疾不出。还有资格最老的贾耽,已有好多时不到省中,一再上表辞职,乞许骸骨归里,惟未见诏书下来。执谊妻父杜黄裳,曾任侍御史,为裴延龄所忌,留滞台阁,十年不迁。及执谊入相,始迁太常卿,因劝执谊率领群臣,请太子监国。执谊惊讶道:“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即开口议禁中事?”黄裳勃然道:“我受恩三朝,怎得因一官相属,遂卖却本来面目?”说罢,拂衣趋出。执谊因受叔文嘱托,特荐陆质为侍读使,潜伺太子意,并得乘间进言。陆质即陆淳,因避太子原名,改名为质。质入讲经义,免不得兼及外事,太子变色道:“皇上令先生来此,无非为寡人讲经,奈何旁及他务?寡人实不愿与闻!”质碰了一个钉子,赧颜而退。

叔文又虑宦官作梗,复引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策京西行营节度使,即用韩泰为行军司马。泰有筹划,为叔文等所倚重。叔文推荐希朝,明明是借他出面,暗中实恃泰为主,令泰号召西北诸军,与为联络,抑制宦官。宦官俱文珍等,窥透机谋,亟遣人密告诸镇,慎勿以兵属人。及希朝与泰,到了奉天,檄令诸镇将入会,诸镇将托词迁延,始终不至,任你韩泰足智多谋,至此也束手无策,只好怏怏回都。叔文得泰还报,正在懊怅,不意制书又下,调他为户部侍郎,仍充度支盐铁转运等副使,这一惊非同小可,便语诸学士道:“我逐日来翰院中,商量公事,今把我院职撤销,将来如何到此呢?”说至此,几乎泣下。王伾代为疏请,乃许三五日一入翰院,叔文方解去一半愁肠。

宣化巡官羊士谔,因事入京,公言叔文罪恶。叔文大怒,即商诸韦执谊,欲请旨处斩。执谊不答。叔文道:“就使免斩,亦当杖死。”执谊仍然摇首。叔文悻悻出去,执谊乃贬士谔为宁化尉。适剑南度支副使刘辟入京,求领剑南三川,且假韦皋名目,语叔文道:“太尉使辟,向公道达诚意,若与辟三川,当效死相助,否则亦当怨公。”叔文怒道:“节使岂可自请?韦太尉也太觉糊涂了。”遂将辟拒退。又与执谊面议,欲斩刘辟,韦执谊仍然不允。辟实可杀。叔文忍无可忍,当面诟责,备极揶揄,执谊无词可对,及叔文已归,乃使人谢叔文道:“非敢负约,实欲曲成兄事,不得不然。”叔文总说他忘恩负义,与为仇隙。未几叔文母病,将要谢世,叔文却盛设酒馔,邀请诸学士,及宦官李忠言俱文珍刘光锜等,一同入座。酒行数巡,叔文语众道:“叔文母病,因身任国事,不得亲侍医药,未免子道有亏,今拟乞假归侍。自念在朝数年,任劳任怨,无非为报国计,不避危疑,一旦归去,谤必随至,在座诸公,若肯谅我愚诚,代为洗刷,叔文即不胜衔感了。”如此胆怯,何必植党营私。满座俱未及答,独俱文珍冷笑道:“礼义不愆,何恤人言?王公亦未免多心呢。”大众应声附和,说得叔文无可措辞,可见宦官势盛,但斟酒相劝,各尽数杯而散。

越日,叔文母殁,丁忧去位。韦执谊本迫持公议,与叔文常有异同,至此更乏人牵掣,乐得任所欲为,就使叔文密函相托,他亦置诸不理,叔文因此益愤,日谋起复,拟得任原官后,先杀执谊,然后将反对诸人,一律除尽。王伾代为帮忙,常至各宦官处疏通,且与杜佑商议,请起叔文为相,兼总北军,偏偏没人答应,再请起叔文为威远军使,也是不得奥援。他只得自己出名,接连上了三疏,说得叔文如何通文,如何达武,满纸中天花乱坠,始终不见纶音。伾知不能济事,在翰院中卧至夜半,忽失声自叫道:“王伾中风了!”遂乘车竟归,不敢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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