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程声红着眼睛吼他,仿佛终于把这两个月来穷追猛打的酸苦全发泄出来:“张沉,这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
程声眼里蓄了些眼泪,但忍住没让它掉下来,磕巴着继续说:“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高,我程声算什么?我就是比别人会投胎而已,歪打正着投进老程家里,从爷爷奶奶到爹妈全是博士,恰巧有点小聪明,智商没给我爹妈丢人。你以为我不在这种家庭里出生能考上清华?全中国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犄角旮旯里也有天才,真按智商排我他妈算老几?这些东西没一个是我的,我现在不想要了。”
“别人求不来的就更要珍惜。”张沉不看他,而是看向桥对面的远方,看向浸泡在黑暗里的云城,半晌才说:“别在我身上耗了,你也答应过你奶奶,三十一号就回北京。”
这句话结束张沉就转过身,不愿再跟程声多纠缠,一个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路上很黑,道上的灯坏得没剩几个,张沉顺着这条黑路走,不再胡思乱想。
忽然身后传来程声的大喊,那声音就像撕开黑夜奔着他袭来,后面的声音喊:“我爱你,全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
“爱”这个字眼让张沉愣了一下,但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秒,很快他就回过,一步不停地往医院正门方向走。
后面的人还不死心,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卯着劲追在他后面喊:“我俩连堂都拜过了,床也上过了,你妈都认我,你想一脚踢了我,没门!”
前面的张沉置若罔闻,脚步飞快,连倒映在路上的影子都不带抖。
程声见他毫无反应,颤着嗓继续喊:“我爱你,你要是男人就别藏着躲着!”
后门有几个溜出来抽烟的人,看样子也是病人家属,他们原本只想出来透口气,没成想正好赶上一出大戏,全目瞪口呆地蹲在医院后门的墙角下看戏。
张沉非但没反应还越走越快。程声慌了,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咬着牙根,追在张沉后面大步跑,在黑夜中气喘吁吁地对着前方愈来愈远的模糊背影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张沉鼻子发酸,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眨眨干涩的眼睛,里面一点水分都挤不出来,张沉知道自己是被压塌了,榨干了。他这种人怎么承受得住别人的爱,这么沉甸甸的东西让他害怕,于是黑暗中张沉抬手,把耳朵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