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一旁跟着程声一起小声哼曲,哼着哼着就去看自家孙子,程声那时正专注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张沉看,奶奶一边哼着歌一边自然地顺着他的目光移过去,移到最后发现终点竟然是张沉的脸。
李奶奶愣了一下,又顺着这道目光返回去看程声,这一次隐秘的窥探窥出了大事,她在从小到大都混不吝的孙子眼里看到一种难以掩饰的痴迷情态。李奶奶在两人之间看了好几个来回,这两道黏腻视线一旦碰撞,周围空气瞬时变得黏稠,李奶奶默不作声地观察,等看到两人视线直勾勾拉扯对方那一刻突然打了个哆嗦,扳正身体,噤了声,再也没跟着孙子一起哼歌。
程声弹完后第一个问的不是奶奶的意见,而是先问张沉怎么样,张沉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多精彩的表演到他这里也只能降为“差不多”、“还行”,可他这次竟然破格给程声这场刚过及格线的表演一个“不错”的评价。
程声立马“哟”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地得意道:“你嘴里能说出不错来?那我就是艺术家水准。”
“我说歌不错,不是说你不错。”
程声蔫下来,闷闷不乐“哦”了一声。
他今天身上穿着张沉的衬衣,比他平时的码数大些,挂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他扯着衬衣边,一边扯一边心里诅咒:叫你不会说话,看我不把你的衣服扯烂。可他才扯了一半,那边张沉就已经把自己东西收拾好了,正背着包和奶奶说再见。
奶奶的反应很怪,她盯着张沉,从上到下打量,来来回回足有好几遍,最后才兴致不高地说了声“路上小心”。
程声怪,但没多想,他看张沉要走,急忙从茶几上抽出张乐谱,跑去塞进他书包里,煞有介事,“这是作业,通篇背诵,指法我给你写了,自己学,下次再手把手教你!”
奶奶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人,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却临时刹车,最终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送走张沉以后家里的气氛瞬间低落下来,程声被这种诡异的氛围压得憋屈,心里放不下话,主动问奶奶:“您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看着怪不对劲。”
奶奶摆摆手,看着累极了,什么也没说便独自走回自己卧室。
程声莫名其妙地心慌,他在客厅中央的白炽灯泡下站了很久,身上不断冒汗。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忽然拾起自己的钱包和钥匙,顺着张沉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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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沉走到一半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他连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程声。果真还没一分钟后面那人便小跑着追上来,揽着他的肩膀喘气,“我跟你一起溜达着回去吧,等会儿我再自己回来,就当散步消食了。”
这一路上两人谈论的话题变成吉他,他们慢慢走,聊很基础的事,程声故意拖得很慢,张沉早就看出他的意图,但什么也没多说。
张沉家单元楼的对面是排树,他们默契地没有进门,而是站在树底下,没人说话。
树叶很密,几缕月光打下来勉强看得到对面人,程声摸上了张沉的手,他穿着衬衣,程声就从他手背开始摸,把手钻进他衬衣袖口,到卡住了,再也摸不上去了,这才罢休。
附近偶尔传来几声蝉鸣,聒噪不说还扰人心绪,程声的手还钻在张沉袖子里,紧紧抓着他小臂,他连手都没松就先出口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