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规矩不成方圆。
贝尔松和黑鲸做着看似大逆不道的事情,却无时无刻都在强调这一点。
贝尔松里每个人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不许问出身,不许问过去。
无论男孩女孩都穿白衣白裤,男孩理短寸,女孩剪齐耳短发,衣服沾了点灰都要换掉,不许与他人不同。
八人为一间宿舍,不时会空出床位,不许问教官室友去哪里了,空出的位置很快会有人补上。
必须尊重贝尔松里每一个职位上的人,无论是清洁工还是校长,是食堂大妈还是专科教官,一律不得轻视怠慢。
不许翘课弃考,不许消极应战,在竞技屋内双方都拿起刀枪时,则视为放弃了生死,有伤亡也不许有怨言。
学生需无条件服从教官的命令,但教官也有教官的规矩,不得以权谋私,如有违反者格杀勿论。
诸如此类的规矩多达一百多条,还有许多附则。
毕业后的规矩没那么多了,接活,拿钱,办事,但长年严格律己的极端生活,让许多人早已习惯了被条条框框包裹着。
当你将一条条规矩枷锁从身上除去,就会像“靳氏兄弟”一样,沉迷在杀戮的快感里,连基本的欲望都没办法再控制住。
这段话,是春月有一次与欧晏落刚做完时,许是大老板心情好,与她多聊了几句。
春月当时趴在欧晏落身上有气无力地问,欧生,那你身上用来压制自己的“枷锁”是什么呢?
欧晏落没回答她,只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说要再来一次。
……
锵!
冷钢猛撞在一起时激起渺小短暂的火花,春月的折刀并不适合用于格挡,她迅速抽离匕首,手腕角度一转,瞄准少女的腕子划过去。
鵼察觉她的意图,手腕也马上转了个角度,飞快用刀刃挡住犹如灵活银蛇朝她袭来的刀锋。
锵!
在沙发瘫坐的郭明亮一只眼睛有点模糊,但就算没有模糊,他也看不清两个妙龄女子一来一回幻影般的招式,只能听到空气不停被划破的声音。
听在耳里,宛如身上皮肉被利刃划开一道又一道渗血伤口,还没来得及缝合,又被划开一道。
两人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谁都没有饶过谁。
就这样僵持一会,突然郭明亮听见有人闷哼了一声。
他正想睁大眼睛看看是谁先受了伤,下一秒手臂旁侧骤然一冷,他侧过脸一看,是一把刀飞了过来,深深插进沙发里,犹如切开块儿蛋糕那么轻松容易。
刀刃堪堪擦过郭明亮的手臂,若是稍微偏个两叁毫米,他就要见血了。
郭明亮认出,这是刚刚在他太阳穴拍打的那把战术刀。
手腕被折得生疼,鵼柳眉深锁,自己的招式仿佛都在面前女人的预料之中,怎么攻怎么守都被她看得通透。
虽然刀打格斗她们在贝尔松受的训练相同,但鵼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身经百战的肌肉记忆,是目前的她望而不及。
鵼在学校里引以为傲的速度反应与杀人技,在这个时候似乎成了慢动作电影,一帧一帧缓慢播放。
她顺着势挣脱了春月的钳制,左臂挡住来势汹汹的攻击,右手往腿旁枪套摸去,指尖才刚碰到手枪,膝弯内侧被狠踹了一下!
鵼赶紧用右掌去挡对方的踢击,却扑了空。
春月并没有连接着去攻击她的腿,而是后退一步,伏低背脊冲向她身前,钳住她右手前臂,握刀的手肘屈起猛撞向她下巴。
鵼后仰躲过,左掌及时护在自己脖前位置抵住对方的攻击,以免让她突袭伤到喉咙脆弱的部位。
突然,鵼发现自己的右手自由了,前辈没再钳住她的腕子,但心里也倏地一沉,这时再往大腿旁一摸,枪套里已经是空荡荡。
手枪被夺走了!
再看眼前的女人,左手持刀在前,右手握枪在后,刀尖与枪口都对着她。
春月笑着模拟开枪的声音:“砰砰砰——gover啦。”
鵼慢慢举高双手作投降状,她收起眼里浓烈的杀意,赞叹道:“……前辈不愧是前辈,之前的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现在看看,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向你学习啊。”
春月挑了挑眉角:“你突然这么乖,我好不习惯哦。”
“姐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刚刚的无礼吧,而且我也是按欧生的order办事,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吧?”少女耸耸肩,无奈地扁了扁嘴。
壁钟秒针滴答滴答走了一会,春月唰地收起折刀,把手枪的弹夹推出后,才把枪支抛还给对方。
“谢谢前辈……”鵼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却暗骂着“蠢女人!”
她右手拿着手枪,左手暗地里偷偷绕到背后,想去拿备用弹夹。
突然,她身体一僵,停下了动作。
备用弹夹也没了!
“哎呀,”春月惊呼一声,从另外一边的裤袋里掏出一排弹夹,语气惊讶:“小妹妹,你在找这个吗?”
刚才假装乖巧的模样不复存在,鵼又换上那副蛇蝎面孔,咬牙切齿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备用……”
春月冷眸笑答:“这不就是你说的‘规矩’?学校的教官们不懂变通,这些年教来教去不都是那几招么?刀要收在哪里,枪要怎么用,妹妹,所有你会的,我以前都学过。”
她把两排弹夹收进裤袋里,声音淡淡:“你走吧,回去跟欧生说,尾款这事我自己处理,让他少操心。整天那么有空,不如去好好改革一下学校吧,别总培养些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就以为天下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