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两个多小时,从加州飞到温哥华,李来像梳理耳机线一样,把跑了很远的回忆重新在脑中缠好。撩了撩头发,补了一下口红,从容的走下飞机。
读书到成为教授的这些年里,李来去过很多城市开学术会议,或是参加夏季实习的面试。巴黎,香港,瑞士,东京,每到一个地方,李来都知道,这里没有人在等着自己,可是这个城市的一切却都在眼前,她常常觉得紧张又快乐。
她没有固定的家,但似乎所有的地方都可以成为家,天为盖,地为铺。在这种惴惴不安里,她修炼武功,长成现在武功高强的成熟女人样子。
不过这次不同,朋友谭泽刚好也在温哥华参加另外一场会议,她们从大学时代就约好,只要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城市里,便一定要见上一面,聊聊近况。
李来换上白色的衬衣,带上珍珠耳环,和谭泽约好在酒吧见面。补完妆她打开钱包看着里面一张照片。
那是二十一岁时候,刚到了美国法定的喝酒年龄,她也是这样穿着去了家名叫mndrke的酒吧,和谭泽拍了这张大头照。
李来发色很黑,戴着从古着商店淘来的铜色大耳环,嘴唇翘起,是明艳好看的。
照片背面二十一岁的她写,“我有很多很多野心,也想要得到很多很多爱。“
如果知道最后的故事发展,那时候的自己还会在当年的时间节点作出那样的选择吗?李来打开窗,夏季的空气汹涌的扑向她来。
二十
一周后的周六,李来把电脑塞进书包,准备找家咖啡店写这周计算机课布置的程序作业。另一方面,李来心中有种蠢蠢欲动的预感,她觉得和那个男人总还会发生些什么。
到了mott咖啡,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好,大家都把写作业,聊天,约会的战场搬来了这家店。
人很多,李来边排队边歪着头考虑今天喝点什么,当她在心里敲定了绿茶拿铁后,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李来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心想,不会吧?转过头去,果然是他。
李来不知怎样形容这一瞬间的心情,心脏狂跳,这周内幻想了一万次的相遇场景居然就真的活生生的实现了。
她每天睡前都在脑内小剧场里排练,如果再遇到那个男人,如果他们能奢侈的相处一下午,她要做些什么。
男人笑着说,“hey,记得我吗?我们上周见过。“
李来冷静的回答说,“是,好巧。”
男人说,“我有时会坐在这里工作。我们上次有交换过名字吗?我叫谢森,或者叫我lv。“
李来也告诉了男人她的名字,男人默默的念了几遍,然后看着李来眼睛说,“我记住啦,李来。”
因为人很多,男人便问李来要不要分享一张桌子,他们坐定,便各自拿出电脑做事,谁都没有讲话。
李来虽然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写程序写的入迷,甚至忘记了对面谢森的存在。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写到了瓶颈,李来便皱皱眉毛,抬起头来。
对面的谢森也正看着电脑屏幕,谢森的头发打理的很清爽,胸口部位结实,撑起了衬衣,敲键盘的手脉络清晰,指甲干净整齐,手腕上带了一块光泽冷冰冰的机械表。
谢森也抬起眼来,说,“你看起来很忙,好几次看你,你都皱着眉毛在敲键盘,我不敢和你讲话。“
李来扬了一下下巴说,“好吧,接下来十分钟分给你。“
李来和这个被自己称呼为“那个男人”的人,聊了许多个十分钟。
第一个十分钟,她知道了这个男人是精算师,比自己大九岁。从小在北京长大,初中时父亲工作到了美国,他便随家人移民过来。
第二个十分钟,她和谢森聊了自己最近选修的一门东亚研究课,他们讨论了艺妓是如何从少女时期完成过渡。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原始人如何自由开放,聊最新的科技,聊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