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4
又盯着灰暗的镜面看了会儿,奥莉薇娅才把这面已经失去了联络功能的镜子扔到了一边,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地把头扎进了有求必应屋巨大的浴池里。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她的鼻腔,耳道,眼睛,额头,然后是头顶,她憋着气,往外徐徐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胸膛,最后变为完全的窒息,这种压迫让她的大脑能十分清醒而快速地思考整理刚刚了解到的故事。
李约瑟结识黑魔王在他成名之前。他离开学校后,便开始了四处游历奔走,探索世间种种魔法的奥秘,在多年前的一次黑魔法探险旅途中,他和伏地魔萍水相逢——“那时,他就这样介绍自己了。”李约瑟这样说道。
在他的描述里,十几年前的黑魔王英俊而风度翩翩,是一个极其讨人喜欢,引人折服的青年男子。他像所有的斯莱特林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眼里野心勃勃的欲望,且具备着精明能干的手段,对黑魔法无比狂热。在巴西最深也最危险的雨林里,他们对彼此几乎是一见如故,当即就聊起了许多关于高深魔法研究的种种命题,李约瑟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和崇敬,“我还是个毛头孩子,但他却已经是一位能指点人迷津的智者了。”
他们一起继续历险,黑魔王在不经意间向他展露了自己高深精密的魔法技巧和蛇佬腔的通,让李约瑟心醉不已,“我本以为他也是和我一样的流浪探险家,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他不是,他只是想顺便以此手段收服招揽我到他麾下为他效力。”
“但是你知道的,我对探险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所以发现他的意图和你的父母没什么不同后,我就溜了,当然,耍了些十分不光彩的手段。”
十几年过去,曾今旅途中偶遇的过客已经声名大振,身边笼络起众多对他死心塌地的部下,在英国形成了一股足以兴风作浪,对抗魔法部的势力,李约瑟遥遥地观望着这一切,渐渐地从乐见其成变为了些许困惑不解。
过去他认识的那个文质彬彬,优雅随和的青年似乎消失了,出现在人们眼前的黑魔王越来越多地表现出疯狂和决绝,他也不再像政客一样做表面精心的伪饰,放弃了温和的手段后,他彻底暴露出了崇尚残忍与暴力,嗜杀而随心所欲的一面。
当奥莉薇娅告诉李约瑟他的脸如今并不像他所说那样英俊逼人,从双面镜里传来的声音变得极为干涩沙哑,“黑魔法有着让人心醉迷的力量,我也无法自大的认为自己能完全抵挡,这道伤疤就是一道证明——提醒我们不要沉湎于表面虚幻的永恒美丽,而忽略现实的荆棘。”
“但他在追求永恒,自己的永恒。”李约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里出现了少见的恐惧。
“他没有敬畏心。”
没有对规则的敬畏,对生命的敬畏,他少了底线,他成为了最常见的暴君,也是最恐怖的暴君。
肺里的最后一点空气也被消耗干净了,她静静地浮在水里,思考着“永恒”的含义,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
“薇娅——!”
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吃了一惊,顿时鼻腔里吸进去一大股液体,她还没来得及咳嗽,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就把她整个人从水底托起,在水面上炸出一片水花,雷古勒斯愤怒地跪在浴池旁看着她,一只手举着魔杖,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多大了——还在玩小孩子的游戏吗!?”
她剧烈的咳嗽着,鼻子都被刚刚呛进去的液体弄得酸痛无比,雷古勒斯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用魔杖指了下她,“安咳消——”
她的气管一下就通畅了,她甩了下脑袋,把睫毛上的水珠都抖落干净,又呸了几口嘴里的水,因为泡沫古怪的味道皱起了眉,“没有,我没做过这样的游戏。”
“那你就是在试图淹死自己咯——”他冷冰冰地讥嘲她,眼光扫过放在旁边的她的魔杖。
“也没有——”她望着他脸上还没完全褪尽的焦急与担忧,轻轻地笑了。
他因为她轻描淡写的微笑越发觉得恼怒,转身就要离开,口气硬邦邦的,“你最好赶紧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她哗地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抓着手边的魔杖就念了句“除你武器”——一道红光闪过,雷古勒斯手里的魔杖飞到了浴室远远的另一头。
“你——”
“又——要——做——什么!”他背过去的头扭转了回来,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语气丝毫没因为她美貌的脸庞和动人的身躯有所缓和。
她拉过一旁的毛巾,随意地裹在身上,不疾不徐地走到他的身旁,语气含笑,“你觉得呢,这种时候,我要做些什么?又或者——”她降低了声调,刚刚咳嗽过的喉咙尤带着些沙哑,“你该做些什么?”
他瞪了她一眼,耳根血红,抬起腿就要往门外走去。
她挥了挥魔杖,嗖嗖的几声,无形的绳索就套上了他的胳膊和腿,她狡猾地笑着,朝他走来,“这下你跑不了了!”
“……”
雷古勒斯深吸了一口气,“薇娅,别闹——”
她轻柔地抚摸上他的肩膀,吐气如丝般拂起他皮肤上的汗毛,她低声平静地陈述着,像完全意识不到说出这句话的人该感到多么羞耻,“我觉得我们关系该有所突破了才是。”
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坦诚相见,可他们却极少触碰到对方除脸颊以外的裸露身体,就连对身体的抚摸,也仅仅只有一次而已,还因为紧急突发的事件戛然而止。
后来他们也再没做过比那更过分的事,他的手永远停在她的锁骨之上,恪守着礼仪与分寸,绝不会往下探一步。他就像苦苦压抑着自己欲望的清修士,而她是不知天高地厚,意图勾引他堕落进地狱的魔女。
此刻也是这般,她又一次用言语挑逗他,撩拨他,他却强作镇定,不予回应。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她在他耳边呢喃道。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一语不发。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嘴唇贴上他的皮肤,十分单纯地触碰他的耳后,发现他的肌肉如大理石一般僵硬。
“你……”他艰难地抗拒着这种无与伦比的诱惑,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一举一动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困扰和影响,有时一个眼,有时一抹微笑,有时一丝触碰,他都会心慌到不敢直视,此时吐出每个字他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你还没有十六岁。”
十一岁,是标志着巫师获准进入霍格沃茨的门坎,十七岁,则是他们成年获得施咒自由的边界。
而十六岁,却是一条模糊而暧昧,又约定俗成的隐形成年界限——标志着他们站在了探索另一个世界的起点前。
某些事不能在十六岁之前做,这是纯血家庭默认的规矩,也是雷古勒斯一直恪守的准则,所以不管按捺自己的欲望有多么难熬,他也不会去打破这条界限,否则内心的罪恶感会狠狠地惩罚他,让他受到百倍千倍的折磨。
奥莉薇娅只一秒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她心底一哂,面上却不动声色,凑近了他的下巴,用沙哑的喉音说,“只是吻我(justk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