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吉兹跟帕姆的私交甚好,因此临来之前就知道这里会有一个很年轻的受西格奥特赏识的心内医师,但他只知道傅听夏可能因为其与许一夫的关系而与西格奥特相识,认为有可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完成了一例冠心介入手术,并不知道傅听夏是主动去认识西格奥特的。
因此在法吉兹看来,傅听夏对心脏介入手术的了解仅局限于有限的几例手术,事实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傅听夏做的介入手术也非常稀少,这是他敢于接受傅听夏提问的最主要的原因。
另外,使傅听夏折服当然是最快在当地建立威信的一种方式。
法吉兹态很友好地示意傅听夏提问。
傅听夏抬头道:“法吉兹大夫,你是西方的医师,一定熟知希波克拉底誓词,也一定背诵过日内瓦誓言。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我将要尊重所寄托给我的秘密;我将要尽我的力量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法吉兹大夫请你在这个宣言底下如实的回答我三个问题。”
日内瓦宣言专属于医师的宣言,为每个立志从事于医业的医师们所熟知,无论怎样的医师,都会或多或少,哪怕是在一秒里听见过它的召唤。
所以傅听夏说完这段话,会议安静了不少,尤其是旁边窃窃私语的美和医师们突然不说话了。
法吉兹眼底掠过一丝不自在,但依然风度得示意傅听夏提问。
傅听夏道:“第一个问题,法吉兹大夫你在不加任何限制的条件底下大量的收治病人,你是否知道心脏介入手术有30%的再狭窄率,而糖尿病人则能高达到60%,你是否知道有些病人,例如狭窄率在75%以上,病变支数过多,狭窄长度超过20mm的心血管的病人是根本不适合做心脏介入手术,你是否知道,一旦金属支架被植入将无法取出,你是否知道这些病人在短则几个小时,慢则三至六个月内,就会再次复发心血管狭窄,他们甚至会因为血栓跟血管闭塞而死亡。”
他一连串的“你是否知道”质问,但每一句每一字都说得清晰而明白,“哄”得一声整个记者招待会都炸了开来。
法吉兹心底里也是惊涛骇浪,他开始有些搞不清楚,这个非常年轻的医师跟西格奥特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涉足西格奥特的研究到底有多深,才能一口道出心脏介入手术里最致命,最核心的秘密。
法吉兹意图通过大量的手术获得最真实的数据,甚至找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这样他完全有可能在wcc会议上反超西格奥特。
而一个刚起步没多久的国家,宽松而还有些混乱的医业管理制度,大量的病人基数,这简直就是个最理想的实验场所,只要把人体实验混在正常手术里,即使失败了,也完全可以因为饱和的手术台数而将手术合格率支撑在一个说得过去的水平线上。
这也是法吉兹愿意为心脏支架的专利跑前跑后的最关键的原因。
“多拍傅听夏几个近景。”刚才那个记者对旁边的摄影师道,他身边的小记者问:“徐制片不是让我们多配合美和,拍傅听夏美和会不会不高兴啊……”
那记者道:“做为一名记者,我们要抓的最具有有新闻价值的东西,只要美和一旦出现傅听夏所说的问题,这就是头条!”
“法吉兹专家认为傅医师你有些过份夸大了手术的负面效应,任何一种手术都会有负面效果,这很遗憾,但不能避免。你说得问题,完全可以通过术中术后强化抗凝,以及血小板治疗降低风险。”翻译跟法吉兹对话了一通才开口道。
傅听夏回答道:“再狭窄是由内膜纤维化增厚,与平滑肌增殖而产生的,支架张开,内膜撕裂,平滑肌增殖就会在24至48小时内开始,糖尿病人由于激素分泌代谢紊乱,因此血管内膜增生要远比正常的病人活跃,请问法吉兹大夫你是如何处理这些病例的。”
“我们说过了,专家将会同时引进欧州最先进的药物专门针对这些病例予以处理。”
“那么,法吉兹大夫你又怎么解释,你收治血管粥样硬化在中度以上的病人,一旦内膜中层撕裂,大量的肝素也不会起效果。此外一旦粥样硬化处发生纵行深裂,病人将有可能在数天甚至数个小时之内死亡,请问法吉兹大夫,你又是如何处理这些病例的?”
翻译虽然是专业的翻译,但到底涉足医学不是很深,在傅听夏这么密集的发问底下连汗都冒出来了。
有美和的医师嘟囔道:“这翻译不行啊,怎么方博士不上去呢,他都快被傅听夏问到哑口无言了。”
“没看见这些摄像机吗?他方连云要是上去,除非他以后不要在国内混了,他都读到剑桥的博士了,这么聪明怎么会干那么笨的事情。”阿笨一边说着,一边挺自然地从那个医师的手里拖过了自己的白大褂,看了一眼四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了傅听夏与法吉兹身上,他就悄悄拿着那团白大褂开溜了。
翻译道:“一旦病人发生血管再狭窄,我们将能通过再次植入支架或者进行心外手术来加以解决。”
傅听夏朗声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法吉兹大夫你是否遵从病人的知情权,尽到医师的告知义务,让病人能切实地了解,尽管心脏介入手术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但并不代表血管再狭窄不会再发生,你有无告诉那些糖尿病人,那些血管狭窄度高,病变支数多的,那些血管硬化程度高的病人,心内介入手术也许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相同的条件之下,你有无无差别化的对待本国的病人跟我国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