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哼了声:“是不是萧佑那边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我忍不住笑了声,把餐车推过来和萧恪一起吃早餐,一边问他:“是不是家里的事情不太顺。”
萧恪摇了摇头:“令元说让我多为你着想,应该送你出国读书。”
我讶然:“怎么他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啊,用得着一本正经地来说么?他大概出国觉得外头真的很棒?”
萧恪冷笑了声,吃了些东西,吃完后才淡淡道:“他那天看到我亲你了。”
我一口粥差点呛到气管里,咳得满脸通红,萧恪一边拍我背一边道:“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
我看着他:“他这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萧恪笑了笑:“嗯,劝我不该这么自私,说我是趁你年幼,三观还没有形成,就掰弯了你,让我应该多为你着想……什么等你长大了成熟了,确定自己性向了再说……之类的话,看得出深思熟虑了很久,说得还算很有分寸,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养子的话,我大概真的能被说服。”
我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办?他会说出去么?会不会给你造成压力。”
萧恪漫不经心给我倒了杯豆浆:“他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对我有些看法罢了,我没松口,他很失望的走了,只怕后头还会在你那边想办法掰直你——话说回来,他还真舍得把自己妹子往火坑里推,介绍亲妹子给弯男,怎么想的?”
我呛了下:“令元不是那个意思的,他大概只是想让我多些朋友,有正常的社交,本来我不知道他知道,也以为,现在想起来,章小璐对我的态很大方,令元也并没有刻意撮合的样子,应该是顺其自然比较多。”
萧恪沉了脸:“在你眼里,谁都是光明磊落,就我一个人心机满腹吧。”
我看他的表情,心里一紧,放了碗过去抱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一体的,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我只是直觉是这样,但是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萧恪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脖子:“有时候的确有些迷惑,你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是我一点一点养成的人。”
我笑了下,将头靠在他臂膀:“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找机会和令元谈谈好了。他是个明理的人,谈开了就好了。”
上午我们去树林子里走了走,我给萧恪拍了些照片,虽然他不是很喜欢,但是仍然勉力配合我拍了些照片。吃完午饭后,午睡前我想起萧佑和宁寅,看萧恪已经闭目养,便去了卫生间打电话给宁寅:“萧佑退烧没?你吃午饭没?”
宁寅声音压低了:“烧低了些,医生挂完点滴以后,精好多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我放了下心:“如果真的要回去,我让小方送你们。”
宁寅低声道:“嗯……小芜,你说说,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肯定自己真的爱人?”
我讶异问他:“你之前不是确认过了?”
宁寅淡淡道:“从前只是被他感动,觉得可以尝试一下……现在却不敢相信他了……我现在很矛盾……”
我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下语言:“爱一个人么,就是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身体接触,喜欢拥抱啊亲吻啊抚摸啊这样的感觉,然后一天不见他,就想他,总是想在一起,希望能为他做些事情,觉得谁都比不上他,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宁寅沉默了很久,坦然承认:“我觉得,我好像还喜欢萧佑,虽然明明知道他这么渣。”
我长叹了一口气,想到之前和萧恪走过的弯路,问宁寅:“是不是觉得即使在一起也长不了,无法相信你他会给你稳定的生活,对他的爱表示怀疑和困惑,觉得将来总有一天会分开甚至彼此厌恶?”
宁寅迟疑了一会:“差不多这样,还要多一条,我会怀疑他是不是又在骗我。”
我想了下道:“其实,如果确定自己确实爱他,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真的能走到最后呢?给彼此一个机会,就算最后形同陌路反目成仇,也比现在这样生硬的拒绝好,也省得将来留下遗憾。”
宁寅过了一会忽然问我:“萧芜,你是不是也谈恋爱了?”
我迟疑了一会儿,宁寅继续道:“不必否认了,我大胆猜测,只怕也是同性?”
我不说话,宁寅又大胆假设:“肯定不是令元,他才回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你这人,一般人打动不了你,难道,是萧恪?”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宁寅笑了下:“只要起了疑心,很容易想到的,他对你的态度,超乎一般父子……萧芜,你比我还小,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大概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趁还年轻,跌倒了还来得及站起来,试试也没关系,反正已经心碎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你也一样,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你能像今天你劝我的时候的心情一样,永远保持初心,不会轻易放弃。”
我喉咙有点热气,宁寅比我想象的要更有勇气,也更能直面自己的心,宁寅又开口:“这条路肯定很艰苦,你比我又更艰苦些,萧家那一窝子牛鬼蛇,你和他还有父子名分,好自为之吧。”
我一直沉默着,宁寅隔了很久,我几乎以为他要挂了,他却忽然说了一句:“若是很久以前,我能更有勇气一些……大概今天,我们两人的生活,能更简单些?”
我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却挂了手机,我出了浴室,看到萧恪已经趴在床上睡着,露出浓黑似剑的眉毛,他其实昨晚也是累的,我过去坐在床边看他的睡颜,胸口生出许多柔情来,感谢上天,总算能再来一次机会,无论如何,总不会像从前一样轻易再说放弃。
、第73章
本来是美好的度假变得不欢而散,萧恒应该当时就回去了,想必章令元那边也不会再留下他实习。萧佑退烧后,宁寅和他一起回城了,虽然冷冰冰的,却仍然扶着萧佑他上了车,安置在后座,自己开车,我看着萧佑乐在其中的脸,心想不会真的是苦肉计吧。
之后的游玩中,因为心里有事,我和章令元、章小璐以及维林、维远兄妹相处就开始有些放不开,总觉得怪怪的,勉强充当摄影师给他们拍了些照片,我们就都回了城。
说真的,我一时也想不好和章令元说什么,我是个朋友极少的人,性格孤僻,不擅交流,不讨人喜欢,和我做朋友大概需要很多耐心,现代社会大家时间都很紧张,谁有空慢慢迁就?其实我深知自己的缺点,更难和比自己小的人交流,以至于几乎算是两世人生,称得上朋友的,竟没有几个。细想起来,除了萧恪,似乎很少有其他什么人能获得我过多的关注。宁寅和章令元已是我仅有的朋友了,如今他们两人都知道了我和萧恪的关系。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想失去这两个朋友的。
章令元对我这份爱护,我是很感激的,毕竟萧恪是他正儿八经的亲娘舅,又是未来生意上重要的关系网,他肯为了我这个不过是做了几年同学的人,去得罪他的亲娘舅,这份不合时宜的义气和近乎傻气的古道热肠,在现在习惯权衡利弊的社会里,已经很少见了,只看萧维琳、萧维远对待宁寅的态度就知道了。我怕说错话伤了他的心,又怕处理不好影响我和萧恪之间的感情,所以反而没有想好如何措辞,心里又隐隐对他有点愧疚,毕竟他对我赤诚一片,我却未能回之以坦诚以待。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给章令元写了封电子邮件,有些东西,写出来会比较清晰,不会像言语容易让人误会,邮件里我清楚而坚决地表达了我和萧恪在一起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且我们是两厢有情,并非萧恪引诱我,反过来是我先对他有情先主动的,萧恪一开始是拒绝的(从养子这角度来说,这倒是事实,以萧恪的一板一眼的性格,若当时不是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再怎么都会把我分开),这么写也是希望章令元不会怪萧恪,另外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感谢,然后发到邮箱,然而章令元一直沉默,没有回信,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暑期是漫长的,萧恪很快腾出了时间来,带着我出去旅游去了,他选了几个小国,我们一路亲亲热热的以情侣身份过去,当然,因为萧恪一贯的保守性格,没有像外国情侣一样奔放地在街头接吻拥抱,而是一路同行,互相扶助。海边看日出的时候互相依偎在帐篷里,爬山的时候十指交缠,在私人海滩灼热的沙滩和明亮耀眼的阳光中做爱,我们全贯注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痛快淋漓,宛如一场狂欢,美满得仿佛做梦一般。
回国的时候,我几乎有些回不到做他儿子的角色上,好在也只是公共场合注意些,反正住在一起,家里就百无禁忌了。
度假回来,萧恪又投入了双休日都没有繁忙的工作中,我翻了下书单,打算把没读完的书拿出来一一读过,把欠着的读书报告赶紧写了准备交作业,毕竟暑假就要结束了。正在家里专心看书时,接到了章令元的电话。
我有些汗颜,想来他也马上要出国去了,我竟然差点忘记了他这茬,因为他一直没有给我回信,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想,是就此要和我撇清关系,还是还要想一想?
他约我在一个茶室的包厢里头见面,一个多月没见,他仿佛又长高了些,气魄逼人,从前那圆乎乎忠厚的小胖子似乎只存在记忆里了,我有些唏嘘,不知他今天约我出来,是还要继续劝说我,还是要和我分道扬镳。
我才坐下来,他拿了个大信封从桌上推了过来给我。
我不知其意,拿了起来,从里头拿出了一叠照片,照片上是我,有的是在学校路上,有的是在课堂上,看视角应该是偷拍,我愣了下道:“你找人拍我做什么?”
章令元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沉痛:“你再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