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说起来也不是很么麻烦事儿,真正的麻烦是——司骁骐。
萧晨看看狼藉的房间深深叹口气,从卫生间拿块抹布出来,决定先从最简单的一件事儿干起。
司骁骐严禁萧晨干活,可他本人做完饭能把碗洗干净就不错了,更不要指望他收拾屋子了,所以现在这个房间乱得啊,简直连提都不要提。至少萧晨本人已经拒绝在客厅呆着了,他每天都抱着笔记本窝在卧室,因为卧室比客厅要干净些,萧晨眼不见心不烦。
萧晨站在客厅中间,觉得就算自己变成六臂哪吒也忙不过来。
***
司骁骐打开房门时觉得地板亮得简直要闪瞎自己的狗眼,他使劲儿耸耸鼻子,还在没有消毒水的味儿。
“萧晨,”司骁骐换了拖鞋,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一边走一边生气,“你给老子滚出来。”
萧晨瘫坐在沙发里,冲司骁骐招招手:“滚是滚不出去了,您凑合着滚过来吧。”
“你歇一天会死啊,”司骁骐蹲在萧晨跟前,摸摸他的脚又捏捏他的肩膀,“疼不疼,你吊着一条胳膊怎么打扫的,为什么不叫个小时工?”
“小时工也得预约的,”萧晨伸直两条腿,懒洋洋地说,“你给我揉揉吧,还挺累。”
“累死你活该,”司骁骐恶狠狠地说着,下手却特别轻,“你一个半残的逞什么能,乱两天能得霍乱啊。”
“你要不祸祸,就不会得霍乱,”萧晨叹口气说,“你以为我爱折腾啊,明天医院要来人,工会探望受伤员工,你看咱家乱的,能见人吗?”
“你不会拒绝吗?”
“人家好心好意的,非要拒绝多难看。再说工会这事儿也是他们的工作项目,我们单位每年工会走访员工还有工作定额要完成呢。”
“真麻烦,”司骁骐嘀咕一句,想了想又磨着后槽牙说,“你当初宁可花那么多钱出去开房间都不肯让我来,这你倒答应得挺痛快。”
萧晨盯了司骁骐几秒,慢悠悠地说:“你这口醋到底吃到什么时候?你跟他们又不是一回事儿,他们是工作关系。”
“那咱俩什么关系?”司骁骐紧盯着追问道,他想起前几天萧晨跟沈鹏说“这是我爱人”,那句话带来的类似高潮一样的快感至今还留在心里,可惜萧晨自那以后死活不肯再说了,所以司骁骐逮着个机会就想从萧晨嘴里把那个“爱”字套出来。
萧晨似笑非笑地看着司骁骐:“咱俩啊,咱俩是上下级关系。”
“谁上级谁下级?”
“你说呢?”
在除了“厚脸皮”领域以外其它各领域都全面溃退的司骁骐恨恨地盯了萧晨一会儿,最终把人揪过来亲了一口了事。他松开笑得志得意满的萧晨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没把我洗漱用品也收了吧,好歹留到明天早晨啊。”
萧晨含糊地嗯了一声,有点儿难堪。房间里四处散落的司骁骐的衣服已经收进衣柜了,鞋柜里的他的鞋也码到最里侧,就剩下一套洗漱用品和一身睡衣在外面。萧晨觉得很愧疚,不知道司骁骐会不会介意。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个体小老板的优越性了,全公司就老子最大,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子愿意跟谁睡就跟谁睡,有绝对的自主权,你要看不惯可以走人。可是萧晨在医院工作,纷杂的人际关系,激烈的行业竞争,这些本来就是巨大的压力。虽然医务人员对于同性恋能更多地从生理、心理角度去认识,但这也不能改变传统观点的制约。
这也就是萧晨当初惊慌失措离开外科的原因,当时自己失恋不久,又加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心里便有些承受不住,撒丫子就跑了。现在时过境迁,萧晨虽然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和底气,可也不想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者,同性恋人本来承受的压力就较异性恋多得多,实在没必要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来考验这本就不甚稳固的感情基础,自然是暗中小心保护着最好。
但是司骁骐……会不会很委屈?
司骁骐从厨房里转了一圈儿出来问萧晨晚饭要不要吃炸酱面,萧晨皱着眉头发愣。司骁骐坐在沙发上拍拍萧晨的脑袋,笑嘻嘻地说:“咪咪,想什么呢?”
“要咪咪找女人去,”萧晨横了司骁骐一眼。
“我不喜欢大咪咪,我就喜欢小咪咪。”司骁骐非常流氓地在萧晨胸口抹了一把,然后问,“你想什么呢?”
萧晨迟疑了一下想要怎么措辞才婉转些,可转念一想,要是跟司骁骐说话都需要再三思考婉转措辞,那也实在太累了;再说,这事儿还有什么可措辞的,怎么说不都是那点儿事儿吗,于是萧晨果断地说:“明天我们单位来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怕你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司骁骐笑着说,“就这么点儿事儿啊,你也真够多心的。我明天要跟张昊去谈生意,本来也不在家。”
萧晨眨眨眼。
“真的,”司骁骐认真地说,“我真不介意,我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而且我一直相信,‘秀恩爱,死得早’。”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儿委屈。”
“这有什么委屈的?”司骁骐拍拍手说,“以后你要是陪我去吃饭或者什么,我也只能跟人家介绍你是我助理或者秘书,我还怕你不高兴呢。”
“我为什么要陪你去吃饭?”萧晨的注意力被迅速转移。
“你得帮我挡酒啊,”司骁骐笑嘻嘻地说,“就我这酒量,我怕被生意对手陷害干点儿酒后乱性的事儿出来。”
萧晨踹了司骁骐一脚:“滚去做饭。”
司骁骐迅速滚进厨房,和好面趁着饧面的功夫开始炸酱,他一边炸一边说:“你尝尝我的面,不比小乔的差。”
萧晨靠在厨房门框上,看司骁骐把满满一碗小指头尖大小的五花肉丁扔进油锅里小火慢炸,金黄色时再把酱倒进去,喷点儿生姜水,抓一把葱花,把火调至最小慢慢炸着。
司骁骐指锅里微微冒泡的酱说:“做这个东西最费工夫,得控制火候还得不停地搅动。”
快出锅时,司骁骐又扔了一把葱花进去,弥漫着肉香、酱香的空气里暴起一层葱特有的清香。
“萧晨你看,”司骁骐托着一碗炸酱,闪着油亮的光泽,“这是小碗干炸,人人都说吃炸酱面最省事儿,其实最麻烦的也是它,一碗酱就这么啰嗦更别说我还得准备七八种菜码。”
“看起来最简单的事儿往往最复杂,这道理我懂。”萧晨把酱碗接过来,淡笑着说,“司骁骐,有什么话直接说,这种寓教于乐的方法真不适合你。”
司骁骐居然老脸一红。
***
第二天,司骁骐一大早就出了门,临走前他把卫生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打了一个包塞进了玄关的壁柜里。
萧晨睡醒后在厨房的蒸锅里发现了司骁骐留下的早饭,一碗鸡蛋羹一个馒头,还热乎着。旁边有一碟子咸菜和一碟子凉拌黄瓜。萧晨一边吃着,一边想起后来沈鹏打电话来管司骁骐叫“海螺男孩”,他忍不住扑哧笑了,海螺男孩?快拉倒吧,都这把岁数了还男孩呢。
萧晨的好心情保持到工会一行人跨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