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清扫了我一眼,笑容极为笃定:“这幅画是我到永康的第一天,有人用一千两向我求去的,而今日又由华为然派人送到了我的手中。这行贿行得毫无铜臭,那俞子夷倒确实是个人才。”
我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画应该之前就是俞子夷遣人买下的,这样一千两银子便风雅无比地进了君墨清的口袋,而如今再把画完璧归赵,便是委婉地点明了这个小小的人情。
若不知其中关节,谁会想得到这是在行贿?古代人民的智商真是太牛逼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做个课堂笔记?
君墨清将画轴卷好,眸色渐深:“看来他们果然将我当成主事的了。”
我开口问道:“那梁小侯爷?”
君墨清笑道:“入不得眼的东西才能让人摔个跟头,不是吗?”
正说着,却见到一抹单薄的身影闪过,卢定云见到我们,猛地停下脚步,黑着脸直直地走了过来
君墨清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勾唇道:“卢公子可是来找我?”
卢定云吸了口气,冷声道:“君先生,您不打算处置华为然吗?”
君墨清淡淡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卢定云眯眼,刚直地仰起清瘐的下巴,坚持问道:“君先生,您不打算处置华为然吗?”
君墨清沉默了一会,反问道:“那依卢公子之见,应当如何?”
卢定云目光一凝,眼底透出冷冽狠辣之意,只吐出四个字来:“问罪,处斩。”
“说得好。”君墨清眸色清冷,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可卢公子,人都死了,谁来替你干活呢?”
卢定云冷哼一声:“我大庆难道无人吗?”
“可这汾州势力盘根错节,华为然经营了数十年的关系网,是谁初来乍到都能应付的吗?况且就算有,也需一番动荡,可这汾州灾情还能拖得起吗?”君墨清语词严厉:“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
卢定云身体一震,一言不发地瞪大了眼睛:“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君墨清淡然道:“我本以为卢公子此时才来找我,是已经想通了的,没想到竟还是如此,叫君某实在失望。”
卢定云眼皮一跳,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低声道:“原本晚上就想来找的,可是院子太大,不知道君先生您的房间在哪。”
我:……
路小痴,你是怎么在这么小的院子里又一次迷路的,简直就是迷之技能啊摔!
卢定云纠结了一会儿,抬眼语气平平道:“晚生觉得君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有没有罪和有没有用是两回事,我还是不能接受。所以我不会阻止您做事,但从今天起我不想理您了。”
说完就昂首挺胸、颇有气势地朝着后院走了。
君墨清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他原本,是不是打算要回房的?”
我:……
有些人败了就是败了,有些人败了却依然牛逼,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迹。
——by战玄。
、第42章 影卫与肉松
如君墨清所料,等我们到了上庸,华为然便将卫亭知州田舟宇的罪证呈了一份上来,并先斩后奏地将人早早下了大狱。
梁二货喜出望外,憋足了劲打算耍一次威风审一审,结果人家自顾自随随便便就畏罪上吊死了。于是小侯爷只好散发着阴郁霉烂之气,默默地拉着战白的手继续游山玩水种蘑菇打酱油。
君墨清和灾民们倒是都挺高兴的,抄田舟宇家得来的一堆金银珠宝全给充了公,据说买了不少粮食一粒不少地都拉灾区去了。
“重点不是这个。”君腹黑言笑晏晏,随手递给我一个包裹,十指交叉手臂支在桌面上接着说道:“而是这样一来剩下的两个知州韩广杰与王丹便明白了一点,即华为然为了自保什么都做得出来。原本一块铁板从此有了缝隙,再要动手就容易得多,我们只要等着他们狗咬狗便是。”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不明所以地拿着那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我告诉他你最近瘦了,正涵便叫人带过来的。”君墨清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我顶着他慈爱期待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莫名的战战兢兢,于是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慢慢揭开外面包着的布,只见里头躺着一个青瓷方格食盒,再打开来,里面装着满满一盒…………肉松。
它,居然,是,满满一盒子的,肉松!
我:……
我心里真的太难受了,尼玛这种求爱方式绝逼有问题好么,有哪个土豪千里迢迢就送一盒子肉松过来啊,蛇精病啊!我虽然很感动但我还是想把这东西扣晋渣脸上啊!
君墨清表情有点复杂地看过来:“战玄,你很喜欢吃这个?”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气氛凝滞了一会,我们两个相顾无言,千言万语都在无声之中。
“我也没办法了。”恋爱顾问人生导师的君墨清终于忧郁地扶住额角,叹了口气万分惆怅地说道:“当他的老师真是太难了。”
我:……
为了不再伤害他作为老师的自尊心,我果断决定出门转一转,顺便消灭掉这份糟心的肉松。
上庸是汾州的中心,灾情虽重却并未受到太大波及。华为然将成批的流民拦在高墙之外,那边遗骸满路旁,哀鸿遍野,满目疮痍,这边挥金仿若土,花天酒地,食日万钱。
近些天君墨清扛着梁家这面大旗,借了梁小侯爷的东风,雷厉风行地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更拿下了知州田舟宇,进一步敲山震虎。又将当地豪绅聚起来吃了顿饭,恩威并施叫他们吐了不少银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