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他几乎都是在原地打转——光从肢体语言上的渲染力来讲,他不能说差,毕竟还有之前二十年的基础在那里。
但不差并不意味着有多好。
江兴现在的肢体语言除了能够相对准确而恰当地表达出其表演的内容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了。
更确切地说,他的肢体语言流于众人,没有亮点,甚至没有多少自己的特色。
在差不多陪着并指导江兴一周的王安看到最后,也不得不评价说:“我现在倒是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沉浸进去表演了。”
实在是撇开最直接的感情的感染,光光从动作演技来讲,在内行的眼中,最高也就打个六十及格分罢了。
江兴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知易行难大概就是用在这里的。
——他知道问题所在,但问题能不能靠着他的力量去解决,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连几天的毫无突破让江兴终于决定先放一放,去向王安请一天的假。
对于江兴的这个决定,王安倒是挺赞同的,还说:“有些事情也急不来,你到处逛逛做点别的事情找些灵感,或者再去看看那些经典的影片琢磨一下别人的演技,如果时间不够,也不用急着马上回来。”
但从经典影片之中借鉴这个法子,江兴不是没有用过,甚至他还不止看过过去的经典,还看过未来的经典。
而其看过的结果——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所以江兴笑着答应了王安的建议之后,并没有真正照着王安的指示去做,而是开着车子在城市里慢慢逛着。
这个城市是国家的首都,车流、人流,拥挤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往这里前进一样。
但也不是真正没有一点安静的地方。
江兴走在小小的如蛛网一样的巷子里,青石砌成的小路有一种被雨水淋湿之后的油润感,几只不知名的小花从墙院里头探出来,遥遥垂在行人的眼睑前。
因为瓶颈而一直紧绷的经在这种悠闲的气氛下渐渐放松,江兴一直在这里徘徊着,中途在一家小店里坐了一会,吃一些小点心,和店里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直到中途接了个电话才起身离去。
那家店的老板是做小吃的,年已过四十。
他在华灯初上的时候目送着和自己聊了小半天的陌生人离开,还有些聊得十分愉快却没有问对方名字的遗憾,然后他又想了想,突然嘀咕说:“嗯……怎么觉得那个人长得有点面善?哎呀,每天看见这么多人,都记不起来了!”
将江兴从这条陌生的小巷子叫走的电话,是来自于陆云开的。
江兴一接到陆云开的电话时候还有些惊讶,和对方闲聊了几句发现对方正在他出租屋的外头——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江兴乍一听见的时候都有点哭笑不得,两个人都是明星,干明星这一行,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你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和应酬。没有提前约好就想要上门堵人?十有七八是要落空的!
好在这天晚上江兴只是不在家里,不是有工作要做。
他在电话里和陆云开说了稍等一下,就匆匆从小巷子里出去,开车绕回家里,好在他走得并不算远,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车子,十五分钟刚到,他就已经回到了居住的小区里,停好车子走到楼下抬头一看,就看见在自己所住的那个楼层中,站在走廊上的人张开双臂,身体向前倾,似乎马上就要从楼上直摔下来——
江兴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立刻打开防盗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跑到自己楼层的时候伸手按着墙壁身体飞快一转,视线就和刚好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的陆云开的眼撞了个正着。
陆云开这时候还保持着双臂平伸身体微微向前倾的姿势呢,他看见明显是跑着上来,呼吸并不均匀的江兴,有点诧异:“江哥?”
“……你,”江兴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情。如果说在底下的时候他有所误会的话,那到了现在,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他就发现刚才那种‘陆云开马上要跳下来摔下来’的想法仅仅是自己的错觉或者误会,他一面放下心来,一面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姿势?”
“刚刚想模拟一下飞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就张开双臂试试看了。”陆云开嘿嘿笑起来,“我之前和你说的要拍的那部电影,会有挺多动作戏的吧,到时候应该要吊威亚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有点期待呢!”
这种答案。
江兴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只好说:“行了,先进来吧……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给我?”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加上刚好走到这附近,就给江哥你打了个电话,现在看起来也不迟啊。”陆云开笑道,从自己的脚边把半打啤酒给提起来,和江兴一起进了屋里。
江兴打开电灯,给陆云开找了一双替换的拖鞋,询问道:“你参演的电影剧组什么时候开机?”
“说是再过十来天。”陆云开想了想,“也没多久了吧。”
江兴点了点头,他没有去问陆云开准备得怎么样——反正这种事情,肯定是不用询问的吧。
但江兴不问,陆云开却忍不住询问:“江哥,我们的剧组开拍的时间差不多,拍摄也是在同一个摄影城里头,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碰到一起?”
……这个可能性。
江兴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说:“很有可能……”
诶嘿!
陆云开暗暗挥舞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拳头,高高兴兴地问:“江哥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能看看江哥的剧本吗?”
“没什么不行的。”江兴说,从房间里把签合约之前王安给的最初的剧本拿给陆云开看。
陆云开接过翻了起来。
江兴又在一旁说:“准备得有点问题吧……”
“有点问题?”陆云开抬起了头。
“唔——”江兴琢磨了一下措辞,“就是脑海里有些混乱,不是特别的清晰。”
陆云开低头看了一下剧本,又抬头看了一下江兴:“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江兴笑着说,他拿了一罐陆云开带过来的啤酒,拉开拉环后抿了一口,“就是那种有点无措的感觉,嗯……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不管怎么去做,都毫不出彩,毫无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