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琛静下心来也觉着昨晚自己是过了,一觉醒来不见了齐慕安,听丫鬟说上街给他买点心去了,便没再说什么,想想又把焚香叫到面前来,让她嘱咐厨房蒸两笼齐慕安爱吃的虾仁鲜笋大包。
焚香听了不由抿嘴一笑,“大爷和少君这样恩爱,真真羡煞旁人。”
简云琛知道这丫头说话一向谨慎,齐慕安身边的几个丫鬟也就数她最机灵,绝不会无缘无故嚼舌头,她口中的这个旁人恐怕确有所指。
他这个人说话一向直率,也学不来深宅妇人那些拐弯抹角寓意深刻的说辞,只直截了当问道:“可是那姓何的有什么不妥?”
焚香也是了解了他的脾气,知道不用跟他兜圈子,因此略一沉吟道:“何公子才来,妥不妥的奴婢也不好说。不过他倒是怪会笼络人的,要不咱们家的厨房怎么那么容易让他一个外人说进就进了?映棠心实,被他三言两语几句好话一说便晕头转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句“心实”,实际上是在为昨儿映棠替何青砚牵线搭桥的行为在开脱求情,这个简云琛还是能领会的,不由头疼地抚了抚额头道:“那姓何的身边没带伺候的人,可是派了映棠照应他那里?”
焚香点头,“正是。”
简云琛抬头看了看窗外,看见不远处的廊下映棠正抬着胳膊在喂两只画眉鸟儿吃食呢,何青砚站在她身边笑眯眯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逗得她把一张俏脸笑得通红。
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她糊涂,有你这个不糊涂的好姐妹看着倒是她的福分。我看这样,还把她调回来,何青砚那边你多辛苦几天。”
这闹心的,他不管他爹怎么想来,要全兄弟情谊,那他自己全去,他这儿再忍那小子两天,实在受不了了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给丢回他老爹那儿去了。
焚香忙点头答应,一来主子的吩咐奴婢哪儿有说不的份,二来那姓何的只在家住了两晚就把映棠给哄得对他掏心掏肺的,要再让他俩这么亲近下去,恐怕那傻丫头被人卖了都还在给人数钱呢!
看那何公子人虽和气,实则却比世人都要心高气傲,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普通婢女高看上一眼?
自然是有所图的!
可惜映棠那傻丫头这会儿怎么也听不进她的劝去,如今少君开了口那才是正好呢。
第73章
不过这何青砚也是个妙人,要说他心怀不轨吧,他并没真做出什么骇世惊俗害人害命的事儿来,可要说他安安分分吧,却又总是三言两语不经意间就能叫人膈应个半死,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明明温柔得很,却老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不过这里所说的人也仅限于齐慕安和简云琛小夫夫两个而已,除他们俩和头脑还算清楚的焚香、红芍以外,家里上上下下的婢女小厮们无一不说他好的。
尤其是他这几年在外头四处跑,去过的地方很多,见闻也确实广博,人又亲切不拿架子,常常闲了没事就搬张凳子坐在大树底下给大伙儿说说各地的闻异事,让这些常年没离过京城的仆役们觉得很是稀,一个个都爱与他一处玩儿去,凡事也都喜欢跟他说,听他拿主意。
好比说这天吧,简家来了人,说老爷请少爷回家一趟,于是简云琛一早便家去了,一直到傍晚快吃晚饭的时候也还没回来。
齐慕安这天也有得忙,温泉馆生意一炮打响,如今不光是京城里的王孙贵族爱上那儿消遣,就连附近的有钱人也往那儿跑,因此他趁机推出了充值打折办贵宾卡的服务,比方说你一次性充值一千块,那以后你用这张卡消费的时候能打八折。
这些都是现代社会很普通的营销手段,不过搁这会儿却还是怪稀的。
只不过这个卡可能不能直接找机器划了,得人工记账而已。
如此一来他在资金回收方面就既快又轻松了。
而这个对客人来说除了实惠之外还有方便,不用此次结账那么麻烦,因此充值的人很多,当然他这个做老板的也不会吝啬,当天充值的客人们都享受到了额外的感恩水果和感恩酒水,令人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另外客人越来越多,原来备下的手艺人们渐渐忙不过来了,因此这几天还在面试新员工,趁今天简云琛不在家,他也就一大早就到了馆里,忙到天快黑了才回家。
一到家就见映棠和扫雪迎了一出来,才回房换过衣裳,就听见外头叫摆饭了。
齐慕安眉心一蹙,“吴妈妈怎么也糊涂了,你们少君还没回来怎么就摆上饭了?”
扫雪最直率,忙帮吴妈妈分说道:“今儿吴妈妈放假到庙里上香去了,明儿才能回呢。”
映棠忙笑道:“爷别生气,是何公子看天色晚了,怕爷辛苦了一天回来还饿着,少君的饭已经叫厨房里留着了,他回来也有热汤热菜的伺候。”
齐慕安听了这话不高兴了,现在不是简云琛回来有没有饭吃的问题,而是这个家里的起居杂务到底是谁说了算的问题。
这帮糊里糊涂的丫头,别人给你们一星半点儿的好处,就值得你们这样帮着他眼里连谁是你们的主子都没了?
因此便毫不客气地扯过她手里的褂子不用她伺候自己穿上,对着镜子里的人淡淡道:“既然何公子的话这么有用,姑娘不如到他家伺候去,我这里可是小庙供不起大菩萨了。”
映棠一听这话懵了,她过完年就十九岁了,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乍一遇上何青砚这般斯文俊俏、对自己又特别温存和气的少年公子,心里难免有些小打算。
于是明里暗里总是有意无意地帮着他。
好比说今儿这摆饭的事儿吧,大少君一向在小事上从不计较,因此何公子只那么一说大伙儿便都应了,谁也没往别的上头去想,可这会儿大爷生气了,她才跟着琢磨出来似乎确实办的不是个事儿。
毕竟何公子是客,不该越过家里的主人去,而她是爷和少君的奴婢,更不该跟着客人越过家里的主人。
因此忙红着脸跪在了地上,“奴婢糊涂,下回再不敢了,求爷别敢奴婢出去。”
齐慕安本来不过想借着教训映棠的机会杀鸡儆猴,让众人都知道知道自己的态度,也没打算真把这丫头赶走,毕竟她本来就有些笨笨的,并不是焚香那种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性子,至多就是个糊涂吧,对自己还是忠心的。
没必要过分小题大做。
因此便继续虎着脸道:“那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映棠忙点点头擦干了眼泪退了下去,一时外头刚刚还忙着张罗摆饭的丫鬟婆子一下子便全没了声响,只留下何青砚一个人面带微笑安静地在餐桌边坐着。
于是简云琛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略带诡异的场景。
映棠刚挨了训,这会儿或许急于表现,忙命小丫鬟秋蝉去里头通知齐慕安,自己手脚麻利地沏了一壶热茶上来。
简云琛结果茶杯对她淡淡点了点头,这时何青砚也站了起来,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简伯父身体可好?有半个月没见我心里很挂念,总想去给他老人家磕头请安来着,可你身子这样沉了,家里的事可不能再劳动你,齐大哥外头又那么多应酬,我想想还是过些日子再去吧。”
简云琛细细抿了一口热茶,听他这话不由隐隐勾起了一段心事。
这姓何的来家里住了有半个月了,大小事情他都喜欢插上一嘴,本来吴妈妈什么都理得挺好,他偏有各种新鲜花样翻出来,亏得吴妈妈老实,他嘴上又会哄人,因此凡事大多也就听了他的。
弄得如今真跟个家里不可或缺的大管事似的,这话说得也怪叫人难咽下去的,这么说我们夫夫两个的日子倒还真离不了你了怎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