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怀疑他们是知道了什么,如果不是看出了行迹,就是套出了夏多的话。莫明地,他有点心虚。
有龚小楠和冯望南全力相助,夏多又是七窍玲珑心,三个人开足了马力,没几点就把工厂连同设备拿下,原厂的人马基本保留,只辞掉了几个靠着与邵正磊的裙带关系进厂混饭吃的关系户。
夏多总把类似“你是我的精支柱”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偏偏每次都还能说得那么诚恳,让自觉没能帮上什么忙的墨北心里好过了不少。
正式将“星图有限公司”的牌子挂起来后,夏多给工人们都发了红包,又请管理层和一些客户吃饭。邵正磊的工厂转手,一些没做完的单子也就顺承交给夏多继续做,此外一些老客户他也介绍给夏多了,算是两边都送了个人情。说起这事的时候,龚小楠感慨,邵正磊大约是真灰了心,不想再干这行了。
本来墨北不想参加这种宴会,不过夏多坚持让他去:“你也是股东之一啊,在公司经营上有发言权的,跟大家照个面也好。”
结果意料之中地,墨北迎接了不少惊诧的目光——夏多这个老板就够年轻的了,墨北这个股东居然更小,这让一群年龄超三奔四甚至过五的人情何以堪!
“本来看着龚老弟、冯老弟的时候,我就觉得后生可畏。等到再见到小夏老板和这位……呃,小朋友的时候,哎呀,可不光是后生可畏了,我简直觉得我们这帮老头儿都该退休啦。哈哈哈。”说话的高有才高老板其实才四十岁,不过头发却早早白了一大半,看起来有点老相。
众人都是老江湖,借着高有才的话头就把方才面对墨北的那点惊讶到静默的尴尬给过去了。因为都知道夏多是有背景的,所以众人猜测墨北也有什么来头,言辞间免不了试探。墨北一边耐着性子一一应对,一边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确是不擅长也不喜欢这样的应酬,看来投身生意场这条路还是不成的。
酒过三巡,众人酒意上涌,说话间少了些顾忌,也忽略了夏多和墨北的年纪,嘻嘻哈哈地说起了酒色财气。墨北实在不喜欢听这些老男人开黄腔瞎吹嘘,借口上洗手间出去透气。
出了包间,墨北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头,那里有一个小休息区,带着小阳台。他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休息区虽然不大,但巧妙地用绿植将几个座位做了隔离,因为离大厅和包房都远,比较安静。
墨北径直走到最里面,才在沙发上坐下,就见夏多找了过来。夏多刚才连灌了几杯酒,一身的酒气,他笑嘻嘻地跟墨北挤着一张单人沙发,低声咕哝道:“就知道你会来这儿。是不是在里面觉得无聊了?”说着摸摸墨北的脖子,腻声问道:“热不热?”
墨北白了他一眼:“热。你坐对面去。”
夏多笑着瞥了一眼对面的沙发,沙发后的绿植颇为浓密,除非有人特意走过来,否则不会发现他们两个。于是,夏多就放心大胆地把嘴唇贴到墨北的脖子上轻轻啃咬,小声说:“不。”
单人沙发本来就小,墨北被他挤得动弹不得,知道夏多这是借着酒意撒娇,只得好声好气地跟他说:“在外面呢,被人看到了不好。你坐过去,我们好好说话。”
夏多叹了口气,说:“北北,你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吗?”
墨北一时语塞。
夏多又说:“其实只是因为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所以才不想跟我太亲热。可是北北,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常常只要一想到你,就会觉得心里又欢喜又难过。那种欢喜能把心胀得满满的,像是满到会爆炸一样。可难过的时候,又觉得胸腔里是空的,放什么进去都填不满。我平时上学、练琴、练拳、交际,还有学习在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时间表可以把每一分钟都塞满,可是那都不够,没有你,心里就不会觉得充实。越是忙碌,越是寂寞。”
墨北觉得他带着酒气的呼吸吹在脖颈上,酒意似乎透过毛孔侵入细胞,整个人都有些熏熏然。
“怎么办呢?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以前只要隔几天能见一次面,我就觉得很满足。可现在我总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想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想在写习题写到头痛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在对面的书桌上写作;想在自己睡着前先把你哄睡;想在早晨睁开眼睛之前先摸索着睡在我怀里的你,吻你的脸;想在操场上绕圈跑步的时候,看到你坐在操场中心对我笑,这样就好像我是一颗小行星,一直在绕着恒星奔跑,你笑起来的时候会发光,真的……”
墨北觉得挨着夏多的那边耳朵越来越烫,心里不断地吐槽:夏小多你够了!喝得晕头转向的还来表白这样真的好吗?放着一包房的人不管在这里跟我说甜言蜜语真的没问题吗?况且你说得也太酸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琼瑶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啊?还发光?发光的那是灯泡!追男生不是这么追的!恋爱学你该重修了夏小多!
“我想你,就算是这么近,还是想你。”夏多的嘴唇沿着他的脖颈移到下颏上,又一点一点向上移动,吮住他的下唇。
墨北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噗!”墨北扭头大笑。
夏多茫然无措地看着笑得浑身发抖的墨北,被酒精染红的脸渐渐白了下去。
墨北笑着笑着突然发觉身边的气氛异样,仔细一看夏多的脸色,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我喜欢你……是这么……可笑的事?”这句话说得很艰难,他也在颤抖,不是因为无厘头的爆笑,而是源自内心的痛苦、屈辱和绝望。这份复杂的情感透过他的眼睛,像箭一样刺中了墨北的心。
“真诚的喜欢一个人,是很可爱的。能长久的喜欢一个人,是可敬的。”墨北温柔地说。
夏多不再发抖了,他着迷地望着墨北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从那里窥见到了一直祈求的感情。
“夏多,我一直很感激你能喜欢我,真心话,有好几次我忍不住要自怨自艾的时候,就会想到还有人这样单纯地喜欢着我,就会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还被人需要、被人渴求,我还有那么一点点重要。刚才我笑是因为想到了别的事。会想到别的事,是因为……”墨北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夏多立刻用拇指轻轻揉抚过他带着齿痕的唇,眼里透着心疼。
“……是因为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听、不要信……我总是忍不住想,你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会发现今天对我的喜欢只是年少时的一时迷恋,如果那个时候你不喜欢我了,而我又已经习惯了你的付出,那该怎么办呢?我会变得很可怜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动心,静静的等你清醒。我知道我这样想是太自私了,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伤害到你……你喜欢我,对我来说,很珍贵……”
夏多向前倾身,吻住了墨北的嘴唇。墨北微微向后让了一下,但夏多却十分强势地压迫过来,扣住他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想将他剖析自己内心的语言全部吞下,用舌尖揉转碾碎他将吐露的悲伤。想用这个吻告诉他,北北,这样就够了,知道你也珍惜着我,即使还不是爱情,我也觉得很幸福。
这个吻不再像过去属于少年人的清浅温柔和羞涩,夏多吻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凶猛,甚至带着强烈的侵袭意味,像是要吸吮出他的全部心智与灵魂,将他整个人都啃咬撕碎,吞噬殆尽。难以言喻的酸麻顺着舌尖蔓延,从头到脚,墨北一阵晕眩,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应着夏多的激吻。
这种喜欢,或许真的就是爱?
是爱吗?
是可以一生一世的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夏多和墨北吃完晚饭出去散步,路上看到一对小情侣走在他们前面,女孩很活泼地说个不停。
夏多和墨北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一边偷听人家小情侣说话,一边偷着乐。
女孩说:,“老公,以后我们也要每天都出来散步,这样才不会长游泳圈。”“老公,你听到没有?好像有青蛙在叫。”“老公,那边有卖烤鱿鱼的,我要吃。什么?减肥?哎呀,明天再减啦。”
男孩就很好脾气地应着:“好的,老婆。”“听到了,老婆。”“举双手赞成,老婆!我要吃两串!”
目送着小情侣欢快地奔向烤串摊子,夏多心里一动,看着墨北。
墨北心有感应地也看向夏多,眼睛向下一瞄,微微一笑。
夏多被这一低眉一浅笑的姿态弄得魂颠倒,心想,北北要叫我老公了!就听到墨北说:“老公这个称呼,据说在古早的时候是称呼太监的。”
夏多:“……”所以说刚才瞄的那一眼意思是……
啊,风吹裤裆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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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多终于消停了,两个人的嘴唇都亲肿了,夏多厚着脸皮叫服务生拿冰块来敷了一下,就又回去应酬。墨北可不好意思跟他一起回去,一个人嘴唇肿了还能解释,俩人都肿着要怎么说?索性就窝在沙发里发呆,等着酒宴结束。
反正不管是厂里的人还是客户,谁也没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当成要认真对待的股东,也就没人计较他是否缺席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