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错点头,若有所思。宋鬼牧郁闷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为什么不问张非?这不是他的责任范围么。”
祭师祭师总也占着个师字——就不知道那家伙知道钟错谈恋爱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钟错皱皱眉:“我要追的就是他,怎么能问他?”
“哦,你要追的就是……”宋鬼牧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对,眼睛瞪得比牛大:“你要追他?”
钟错点点头,起身告辞——他得快点回去准备按宋鬼牧的教程行动。
宋鬼牧默默看着钟错远去,整个人依然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和尚转到他身边咪了声,宋鬼牧忽然一把拽住他:“和尚!挠我两下,我怀疑我在做梦!”
停顿三秒。
“喂,你还真挠啊!”
钟错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宋鬼牧的理论,但不妨碍他照做。
“逛街?”张非刚起床就对上钟错这么个要求,想了想他点点头,“好啊。”
第一步,成功。
两人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花姨,听张非说他们是要去逛街之后花姨递过来一个篮子:“顺便去帮我买点肉,晚上给你们加菜。”
张非高高兴兴地拎上篮子,出门就塞给钟错——不管是作为爹作为祭师还是作为被追求对象,这个篮子都轮不到他拿。
走了会儿,张非忽然觉得手上一热。
软绵绵的温度,却有点若即若离,出现一瞬后又立刻消失。张非眼角余光往后一撇,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钟错正在努力实践宋鬼牧的第二步,拉拉手。这倒不难,张非的手就放在那儿,偶尔自然晃动,以鬼王的眼力和速度,哪怕他把手甩得像风扇也能一把抓住。
问题在于时机——钟错眼睛盯着张非的手,恨不能在上面盯出两个洞,手伸出去又收回来伸出去再收回来,最近距离可喜可贺的只有三公分。
张非忽然停步,此时钟错正在继续第n次尝试,刚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往回收——于是他们的手理所应当地碰在了一起。
钟错一愣,张非倒是顺势轻松地拉住他的手,表情平静。他稍微呆了呆,也慢慢放松下来。
两个男人手拉手走在大街上不怎么寻常,好在张非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眼光,昂首挺胸坦然自若,而钟错正在绞尽脑汁如何进行接下来的部分,压根没空管别人怎么想。
买东西、送礼……值得庆幸的是鬼王同志总算还有点零花钱,但他该送什么?
能讨张非欢心的东西……
钟错瞟了眼张非,张张口想问,但立刻又咽了回去——他都不用想,答案肯定是五、百、万!
……总有一天他会拿五百万个钢蹦把张非埋了。
张非全然不知某位鬼王正阴谋活埋他的祭师,走了不远就是市场,张非在肉摊前面流连忘返,斟酌半天才精心选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想了想又去旁边捎上俩鸡腿。
他身上没带零钱,摊主低头找钱,张非闲着没事到处乱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市场这地方,人多嘴杂声音大,无数人声畜牲叫混在一起成了嗡嗡的响声,离得稍远点就根本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但现在,他却觉得耳中的声音清晰可辨。
要形容的话,之前他就像一台缺了天线的收音机,现在,那根天线插上了——
张非存心炫耀,顺手戳戳一旁若有所思的钟错:“来,告诉我那人在说什么?”
他指着几步远外的一个摊主,正在跟人讨价还价,在这环境下,以他们的距离,一般人绝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钟错随意地往那边瞟了眼,毫不犹豫道:“‘芹菜不能再便宜了,这几天菜都涨价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差点忘了这小鬼不是一般人。
张非炫耀失败,心里却依然高兴。由此看来死一回也不是没好处,就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盼望已久的金手指……回去之后还得问问空色。
他的视力应该也有所增加,不过差别没这么明显,只能说好像比平时敏锐了点。张非东看西看着想确定,眼睛一瞟,看见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离他有点距离的地方,一个普通打扮的中年人正在挑着菜。他身后站了个小青年,嘴里嚼着口香糖,身体一拱一拱地往前面的男人身上蹭。
张非现在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肩膀和手的细微动作,显然是没干好事。
这年头的偷啊……张非在心里感慨了声,随手从一边的菜摊上顺了截菜根,扬手一丢。
那截菜根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直接砸到了小青年的肩膀上。他猛地一愣,眼睛顺着菜根瞪过来,恰好看见张非。
张非倒是不惧,大大方方让他看。那小青年嘴唇动了动骂了一声,缩着脑袋从那个已经有点警觉的中年人身边走开。
日行一善心情舒畅,出了菜市场,张非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
他笑眯眯地看着钟错,舔舔嘴唇。
“?”钟错不明所以。
“天真热。”张非抬头看天——进了六月就差不多进了夏天,虽然不算酷热,不过在菜市场挤了半天,他也出了一身汗。
事实证明钟小朋友还没笨到家:“我去买。”
哎,天底下有他这么苦命的被追求者么?帮人想法子怎么追自己。
张非心里自嘲,嘴角却微微上扬。
虽然呆了点不过够认真,以他这么个性格,要是喜欢上别人,他还真不放心。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呐——”张非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