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李家已经决定好了吗?”李云鹤看着李云山将他刚刚递过去的小纸条销毁,默然了半晌,低声问道。
“是沈高义?”李云山不答反问,侧头看向李云鹤,目光锐利。
李云鹤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自然知道,千里走单骑斩首的人是谁,除了沈高义,还有谁能有这么好的本事?而能够指使沈高义的,除了桃源社,除了周博雅,他想不出还有谁。
但这些却不能说给大哥知道。
李云山见李云鹤不回答,只是叹了一声,“我明白了。”
“大哥,君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云鹤低声说着。
李云山起身,走向窗口,看着外头漆黑天空的半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着,“云鹤,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和李家会是你的后盾!”
李云鹤当即拱手一拜,“云鹤拜谢大哥!”
同一时刻的宋家祖宅。
“敏德还没有消息传来?”宋阁主宋长洲沉声问着。
“回爹的话,没有!”宋凤德拱手回答着,眉头皱起,虽然敏德是在沈高义将军的麾下没错,但是,如果,千里走单骑的人真是沈高义的话,那敏德也不一定就在沈高义将军的队伍里,毕竟,私自出兵这种事情,也不适宜让敏德这个宋家嫡子知道吧?
“不管敏德在不在沈高义的队伍里,凤德,你且记住,我们宋家这次定要站在沈高义这边!”宋长洲说着,情凝重。
宋凤德一愣,随即困惑的问着,“爹,儿子不明白,这是为何?”沈高义所为可谓是大逆不道啊,且这次阁议中,宋家,李家可都是处于下风啊。若再支持沈高义,让帝君厌恶了的话,以后阁议里就很难为宋家争取利益了。
“凤德,我们家的家训是什么?”宋长洲不答反问
“君子所贵者,仁也。臣子所贵者,忠也。”宋凤德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拱手回答着。
“所谓仁者,当以天下百姓为重!所谓忠者,当以大夏江山为重!”宋长洲沉声说着,负手走到窗边,看向外头的漆黑夜空,此时黑色凝沉,如同大夏朝的明天,看不清,看不明。
“不说其他,就说此次沈高义所为,若无他千里走单骑,取走蛮族大汗的人头,栖霞关会如何?十二城池会如何?不论沈高义是否有颠覆大夏的野心,就凭他此番作为,老夫就要为他浮一大白!明日阁议若有人说三道四,老夫也定要为沈高义申辩一番!此乃人子所为,也是人臣所为!若帝君尚有三分理智,就该明白,沈高义一个无根无基的将军,敢冒天下之不讳,置自身身家性命不顾,只身走千里,解了栖霞关之危!图的可不是什么世家利益!凤德,若是你,你敢这么做吗?”
宋凤德听着自家爹爹的所言,心里已经明白了。
沈高义做出这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京都世家人心里门儿清的,可天下百姓却是不知!百年后,若有人书写大夏历史,写的也绝对不会是沈高义之名!
沈高义呀沈高义,果然不愧是高义之名!
比起他来,宋凤德苦笑,终于明白,为何敏德在离开京都前曾对他意味深长说起——“哥,这京都如同围城,围住了大夏的繁华,也禁锢了大夏的繁华!”
是的,同样也围住了他宋凤德的眼光见识。
“爹……”宋凤德上前,低声开口,“等此番事了,儿子想游历一番。”
宋长洲有些意外,但随即含笑点头,赞许道,“我儿有此番见识,为父甚为欣慰。”
但同一时间的京都,帝宫中。
“这么说来,栖霞关之危已经解除了。”温秋雨沉下脸,皱起眉头,这个时候的栖霞关解除危险,对他们温家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世家也不会拿到任何好处。
不,也许可以计算一番。
温秋雨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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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铭?果然不愧是鬼谷书屋走出来的。”帝君随手落下一子,想了想,笑了起来,“明儿个的阁议可有好戏看了。”
“帝君,可莫要为了看戏而寒了将士们的心。”对弈的青年面容端正,气质端凝,可惜态极为严肃,一板一眼的,不太讨喜。
“致远呀,你就算是为了劝谏,也该说些好听的才是。”帝君说着,叹了口气,虽然很是无奈,但眼里却是闪烁着赞赏。
李家旁系的分支,和李家的关系甚远,无根无基,鬼谷书屋出身,性子极为耿直,很适合培养呀。
李云鹤若算是半个军师的话,眼前的这个青年,却是一把不错的刀。
“明儿个,该上本奏折为将士们请功了。”帝君淡淡说着。
李致远微微点头,随即低头专注于棋盘。
自从盐商一案结束,他回京都,就被留在帝宫中做中书舍人,伴随帝君。这不合他的心意,但少主的遣令一下,他不得不听。起初还心有困惑,如今,倒是懂了。若李云鹤叔叔是帝君的半个军师,那他便是桃源社埋伏在帝君身边的线!
他这根线牵引着帝君的行动。
明日的阁议……于家定会有所动作。六世家已经腐朽了太久,该为新贵们让路了。
李致远心里百转千回,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放下一子。
“呀,你赢了。”帝君笑了起来,起身,拂袖,“时候不早了,致远你也下去休息吧。”
“恭送帝君。”李致远垂首磕头。
待帝君走远,李致远缓步走出大殿,站在大殿门口。
然后,很快就有一内侍似乎匆匆路过一样,对着李致远鞠躬小声说着,“今夜雨妃侍寝。”
李致远听了,漠然的抬脚走向自己的住处,在转弯处,李致远似乎露出了一个非常浅淡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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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栖霞关内的山脚竹林里,山庄的灯火朦胧,夜空的半月撒下的光芒落在地上,仿若洒下的星河之水,莹莹星光,碎碎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