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完,小二进来收拾后,张君铭就很是惊的开口,“你们兄弟两人的感情真好。”
周博雅听了,只是笑笑,抬手摸摸乖乖坐在他身边低头玩着木头锁的周乐雅。
方舒就笑道,“君铭你不是有三个哥哥吗?”
“他们就会训斥我,每次我到外头惹了事,就罚我跪祠堂。”张君铭撇嘴说着,顿了顿,不情愿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啦,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今晚你们要去参加放灯吗?”周博雅转开话题问道。
他疼惜乐雅是他心甘情愿,但他潜意识里不愿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或者表露什么,他只觉得,那是他和乐雅之间的事情。
“那个东西好玩吗?”张君铭兴致勃勃的问道。
“去年我有来过一次,还好吧,但是,放河灯比放天灯要好玩。”方舒说着,脸上扬起了笑容有些秘。
“等等。”周博雅突然想到张君铭可是来华夷州的贵人之一,他晚上是要去高楼的吧?“张大哥晚上不去高楼?”
“不去!那里有什么好的!”张君铭嫌恶的说着,也就只有宋敏德敢骂敢说,其他人心里想着面上说的都不一样,恶心死了!
“那就跟我们去放灯吧,河灯天灯一起放。”周博雅微笑说着。
——这人的性子看来并不适合在高楼里混,想来这也是刚刚他送李先生走前,李先生对他说的多多照顾的原因吧。
“好啊好啊,哎,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张君铭问着,有些迷茫。
“去买河灯和天灯。”方舒说着,起身,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啊,林秀兄要去高楼陪客。”
“林秀?那是谁?”张君铭好问着。
“林大人的儿子。下次介绍你认识。”周博雅微笑说道,弯腰抱起周乐雅,低声说道,“乐雅,回去再玩,我们去买灯吧。”
周乐雅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这木头锁很有趣,他玩着玩着就入了,见自家兄长大人无奈的,但又宠溺的眼,周乐雅红了红脸,将木头锁乖乖的递给周博雅,周博雅满意的接过,放在桌上,在外头大堂吃饭的红石等人会进来收拾这些小玩意的。
张君铭见周博雅抱着周乐雅,就伸出手,笑嘻嘻道,“博雅,我来抱吧。我看你挺辛苦的。”
却不想兄弟两人的反应是——
周乐雅迅抱紧周博雅的脖颈,周博雅抬手微微的止住张君铭的手,轻笑道,“不敢麻烦张大哥,乐雅除了我和我爹娘,就不准任何人抱,而且,我一点都不辛苦。”他家乐雅太轻了,没啥分量,该让药王给乐雅调养身子才是。
张君铭有些失望的收回手,瞅了瞅死死抱着周博雅,趴在周博雅的肩膀上,屁股对着他的周乐雅,张君铭心头很遗憾,看乐雅软软小小的,他真的很想抱一抱啊。真是可惜。
一旁的方舒就笑吟吟的看着,他早就试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河周府那段不开心的日子,乐雅的警惕心不是一般的高,除了博雅,他极少和其他人说话,最多就是对着你静静的看着,或者安静的笑着。
他曾经尝试着问过周博雅,到底在清河周府小乐雅经历了什么?但周博雅只是说了一句,“乐雅说他忘记了。”
忘记了?是什么意思?
是过于难受而忘记了,还是真的忘记了?
方舒看着前头趴在周博雅肩膀上对他眯眼笑着的周乐雅,也扬起了笑容。
不管是哪一种忘记,只要乐雅现在过得开心,那就够了。
一行四人和几个仆从离开了酒楼,朝卖着河灯和天灯的巷子走去,为了评比的方便,卖灯的都集中在一条街上。
每处卖灯的摊前都会有两个篮子,每个篮子里都有一些花,分别是红花和黄花,红花是买灯的人扔的,进巷子前,有臂膀上绑着红花的人递给你一朵特别折的红花,还有臂膀上绑着黄花的人递给你一朵黄花,买了灯的人会扔下红花在摊前的篮子里,特别喜欢的灯就在另一个篮子里放下黄花。
等晚上放灯开始,就有府衙和有名望的乡老来清点花的数目。红花最多的,府衙会赏银两和牌匾,黄花最多的那盏灯就会点在古溪桥的桥梁边上,供众人欣赏。
张君铭到底是贪玩心性,听完方舒的讲解后,就又跑回巷子口打算再拿几朵,可惜却被笑眯眯的拒绝了。
方舒看着张君铭懊恼的走回来,就转头对周博雅叹息道,“这人真是……要是能够想扔几朵就扔几朵的话,还要那两人站在巷子口做什么?”
——那可是华夷州记忆力最好的两个人了,还是华夷州有名望的乡老推荐的。
走了一圈,周乐雅手里提着一只莲花河灯和一只白色的简简单单的河灯。
“干嘛要买这个?”方舒盯着那只白色的河灯,白色的不吉利吧,方舒抬眼看向周博雅,却看到周博雅宠溺的对着周乐雅笑,方舒不由无语。宠孩子也不能这么宠着吧。
“没事的,乐雅说他要自己画。”周博雅拍拍周乐雅的头,转头对方舒温和笑道。
“哦……”方舒这才松了眉头,自己画吗?那倒是有趣了。
“哎,那也给我画一个吧!”张君铭笑嘻嘻的凑过去,但周博雅一手推开,似笑非笑的说道,“张大哥书画双绝,乐雅可不敢献丑。”
张君铭挠头,看着周博雅,困惑,怎么……好像周博雅很不喜欢人家靠近小不点?
一行人各自提着灯去了河畔,尚未入夜,但好的放河灯的位置都已经被人占据了,转了一圈,红石等仆从终于找到一处还没有本人占领的亭子。
亭子里,红石和北喜双手呈递临时买来的文房四宝,周博雅研墨,张君铭和方舒旁观,周乐雅严肃的提笔,慢慢的在白色的天灯上勾勒轻点。
放灯节其实也是一个除去污秽迎来祥兆的节日,放河灯有祈愿的作用,放天灯就有送走污秽和不幸,以及祈福的作用,当然,这些都是很微小的,也不是放天灯祈求让你做官就能做官的,总的要和命理结合吧。
但,送走污秽,祈福,总是好的。
所以,周乐雅要自己画,但他怕被人说自己乱涂乱画,也怕自己画的符文会让人误会,周乐雅就勾勒了一副山水图,将符文隐藏其中。
于是,方舒和张君铭两人就看到了在白色的天灯上面,笔墨所勾勒的华夷州古溪桥的景色,几笔简单勾勒,但意蕴且已经包含在里头,不是什么华丽的笔触,也不是什么锐利的锋芒,仔细的品味这画,一种闲适的简单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了。
——所以,这就是舅舅收下他做流经风唯一传人的原因??
张君铭看着已经画好,被周博雅拉着擦拭双手的周乐雅,眼复杂,他的二哥最为崇拜舅舅,一直梦想着能够成为舅舅的弟子,多年来,二哥苦苦磨练书画技艺,却得不到舅舅的认可。他一直以为是舅舅的眼光太高,之前,舅舅介绍说小不点是他的弟子的时候,他那么震惊,就是因为这个!
最勤苦聪明的二哥都得不到认可的东西,小不点怎么就得到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这幅画,他朦朦胧胧的抓住了一个关键,或许,舅舅所要的并非是高的技艺,而是别的二哥所不具备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