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山区是能保证青山空气质量的后花园,尤其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晚上十点的星空,就像一块墨蓝色的镜子,星星亮的刺眼。
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草丛里,嘴上叼着一根草梗,翘起二郎腿,倾听着身边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以及那蹦达不了几天的虫儿叫,再用鼻音哼上一曲妹妹想哥泪花流——这境界,肯定是超凡脱俗的。
尤其对岳总这种常年生活在都市中,为更好生活而拼命工作的人,偶尔一次来荒郊野外凝望着星空发呆,感受阵阵凉风的吹拂,绝对能让她被世俗污染的灵魂,得到最好的洗涤效果。
可总是打哈欠流泪,动不动就吸鼻子,觉得身心空虚无比,灵魂也不安分的,左冲右突想跑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无比难受的感觉,岳梓童此前从没有过,唯有接连吸鼻子,走到小溪边,用凉水洗脸,感觉才稍稍好一些。
如果不是宁可被野狼叼走,被厉鬼抓走,也不给人打电话,更不会步行回市区的倔强,支撑着,她肯定无法忍受这种空虚、烦躁到想杀人的滋味。
嚼着草梗,苦涩的草汁滑进喉咙里后,空虚感又轻了点。
她想睡觉。
最好是闭上眼后,再也不会醒来,那样她就不会在见到任何人时,都会觉得人家在用有色眼镜看她了。
一道雪亮的车灯,从那棵小枫树上一晃而过。
好像撕破乌云的闪电那样,一下子驱走了岳梓童的困倦,让她腾地翻身坐起,回头向东南方向看去。
远远地,她看到两道车灯,慢慢停在了向这边来的岔路口上。
根本不用跑过去看,岳梓童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么远的距离,人渣应该听不到本小姨的得意娇笑声吧?
“哈,哈哈,我呸!”
岳阿姨得意的娇笑声,惊动了方圆三十名内的所有虫儿,再也不敢放肆的叫唤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声我呸,呸出来的口水给淹死。
这会儿,岳阿姨大有百花开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百花杀的气场,小外甥担心她,才灰溜溜跑来接她的现实,让她精大振,压过了那种莫名的空虚。
“想让我走?哈,我会走?真以为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岳阿姨再次躺在草丛中,翘起的脚尖一晃一晃的:“瞎了你的狗眼呢。跪地上求我,都不带走的。哈欠,李人渣怎么还没有滚过来,给本小姨请安?”
等了老大会,都没等到那辆车开过来,岳梓童有些疑惑的翻身爬起:“难道,来的人不是他?”
自言自语的话音未落,旁边草丛内的手机响了。
“哼,这是给我打电话,让我自己走过去呢。你妹的,架子不小啊。咦,不是李人渣的?”
看着在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也没显示区域,岳梓童犹豫了下,闲着没事干,接通了:“喂,请问你是哪位?”
“还记得在墨西哥十万大山内,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吗?”
一个低沉有力的男人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绝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任何人在听到这个男人声音后,都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非洲大草原上,正在捕杀猎物的豹子,迅捷,凶猛!
“记、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就像有电流,从岳梓童身上嗖地传过,让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墨西哥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个很想去看看的国度,但对岳梓童来说,那地方却是个恶梦的起源地,每当想到那儿,就会像布偶岛附近居民,想到岛上那些诡异的木偶那样,后背冷气嗖嗖地冒。
可那地方,也不全是恶梦。
恶梦中,曾经有那么一些男人,为营救岳梓童等华夏人质,在蓝旗游击队的地盘上,用他们的怒吼,他们的热血,他们渲染如夏花的生命,为恶梦平添了无法磨灭的七彩。
风,风,风!
风,大风,大风!
好几次午夜梦回时,那些男人主动扑向数百蓝旗队员时的怒吼声,都在岳梓童耳边环绕,最后忍不住地低头,凄然泪下。
还有那个男人。
他应该叫黑幽灵吧?
正是他在关键时刻,为呼啸在异国他乡上空的华夏枭龙战机,指明了轰炸方位,让胜券在握的佐罗饮恨逃走。
可他本人,却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想到那个人后,岳梓童的心里就很疼,泪水更急,双手用力抱着头,双肩剧烈颤抖着,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她从没有去过墨西哥,那些英雄的男人,就不会死了。
可惜,这不是梦。
是早就过去的现实。
死去的男人,再也不会叼着烟卷,双手抄在口袋里,冲大街上美丽的女孩子,流里流气的吹口哨了。
甚至,那些没死的,在硝烟未尽时,就迅速撤离,不给岳梓童说一声谢谢的机会。
这,绝对是岳梓童一辈子的遗憾。
有时候,她就想,如果生命能重新来过,她一定会拉住那些人的手,泪流满面的笑问,嗨,帅哥,留个电话好吧?
也许是她的虔诚,感动了秘的苍穹,让那个豹子般的男人,忽然拨响了她的手机,问她还记得曾经在墨西哥十万大山内,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吗?
“记得就好。”
男人肯定也想到了那场残酷的厮杀,唏嘘着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
“你现在哪儿?”